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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愧之情,自然容易解釋。來自於外界的壓力,隻是造成羞愧的一部分原因,更多的壓力和自責,則來自於那些對自己的工作抱有強烈責任感的刑警內心。

兩年來,和某些對此案念念不忘的刑警一樣,普克也始終把這個案子,悄悄保存在大腦的一個角落。工作忙碌的時候,它安靜地藏逸起來,不動聲色。一旦結束某個案子,進入短暫的放鬆狀態時,它又狡猾頑固地從角落中跳出來,在普克大腦中招搖,似乎在向普克示威。

對於普克來說,這樣的示威的確卓有成效,它總能在普克感到疲乏倦怠時,冷酷地提醒著普克,他尚且沒有完成他的職責。也許一個合格的刑警,隻要有過哪怕再短暫的刑偵工作經曆,即使終其一生,也無法真正擺脫內心那種責任感。而普克覺得,這固然會令人緊張疲倦,但卻使得生命保持著活力和份量。

就是這樣,普克總是不引人注目地關注著那個未能告破的碎屍案。偶爾手頭的案子結束,有了一點兒空閑時間,普克就會想方設法將它用在調查上。兩年下來,幾乎所有可能和此案沾邊兒的線索,普克都進行過調查,同樣是一無所獲。

失望的次數多了,希望便顯得十分渺茫。而普克的韌性,卻在這樣的過程中變得堅強起來。隻要是和他的工作相關,即使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希望的影子,普克也不會輕言放棄,而會以無窮盡的耐心,在工作中等待希望的來臨。

正因為如此,這個雨後初霽的秋日,普克難得有了半天的空閑,便又一次到了N大校園。雖然為了調查碎屍案,普克已經來過N大很多次,幾乎所有可能和被害人有關的人員,都進行過地毯式的梳理調查,更不用提當時專案組所進行的繁瑣工作了。

事實上,這個涼爽的秋日下午,普克並沒有做什麼具體的工作。他隻是在那個受害人曾住過不到一年的女生宿舍樓外,時而四處徘徊,時而低頭默想,時而仰望著宿舍樓凝神沉思。整整一個下午,就在這樣無緒無果的狀態中過去了。

普克的舉止,曾引起了宿舍樓那位管理人員的注意。那位四十幾歲的中年婦女,幾次從樓裏探頭向普克的方向張望。雖然普克並沒有什麼過份舉動,管理人員還是耐不住性子,從樓內走出來過問此事。不過等她快走到普克麵前時,臉上的狐疑已經變成了釋然的笑容。

“哦,又是你啊。我還以為是哪個男生……”管理人員笑著,沒把話說完,因為這句話已經對普克說過好幾次了。

普克雜亂的思路被打斷,略顯出些歉意來,說:“你好,是我,打擾了。”

“幾個月都沒見你來,我還以為那事兒就算完了哪。”管理人員壓低聲音說:“那個案子到底破了沒有?”

普克苦笑一下,搖搖頭。

管理員臉上露出同情的神色,這和普克剛剛來調查時所看到的表情有所不同。那時候,她總是顯得既不耐煩,又有幾分輕視。普克遭到不夠禮貌的待遇,卻不以為意,他確實能夠理解體諒人們的真實心情。

“幹你們這一行的,也真夠難的。”管理員剛才壓低了的聲音,又不知不覺放大了,說:“就這麼一個案子,哪天不破,哪天不得安生,是吧?”

普克下意識地瞟了四周一眼,看到不遠處一棵樹下,不知何時來了一個瘦瘦的男生,正一動不動地仰頭凝視著女生宿舍樓的樓上。

管理員也扭頭看了看那個男生,小聲對普克說:“要不然我老把你當成學校的男生哪。我們這兒常有這種事兒,有時候有的男生能在樓前站一個晚上,要是喝了酒的話,半夜三更大聲唱起歌,你趕他們都趕不走。”

普克不由微笑,扭頭看看那個一臉癡迷的男生,說:“他們真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