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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玲又關照了幾句,回到隊伍裏去了。方英獨自坐在操場邊兒的草地上,神情恍惚地發呆。隻有方英自己知道,她剛才的表現,並非因為來了例假。一方麵是因為近來睡眠極差,飲食不足,造成體力上的衰弱。另一方麵的原因,則是方英內心那種始終存在的羞恥、懊悔、痛楚和絕望。

盡管百般克製,方英還是沒能戒除偷窺的行為。前一個夜裏,她和往常一樣,仍然在同一時間,用望遠鏡觀察著對麵林誌遠的舉動。之後,又是無法自拔的自慰行為。

每一次都是在精疲力竭中結束的。在這種反反複複的行為後,方英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滑了絲的水龍頭,原本十分旺盛的體力和精神,源源不斷地從體內流走。她總是覺得非常疲倦,走在路上似乎也要睡著,更不用說坐在課堂裏。上課注意力不集中已經不再是隱私,班主任知道,所有的任課老師知道,同學們知道,甚至連方英最想隱瞞的父母,也已經從老師的家訪中了解了。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坐在秋日的陽光裏,方英痛苦不堪地問著自己。她想仍舊象過去一樣,做一個好學生,好女兒,用自己的努力換取榮譽,為父母贏來眾人麵前的驕傲。可是很多天了,方英幾乎每晚都無法入睡,失眠的痛楚折磨著她的身體,對自己無法戒除的惡習產生的羞恥,則更為嚴重地折磨著她的意誌。

大部分夜晚都是在失眠中過去的。而到了身體極度疲倦,昏昏沉沉入睡時,那個可怕的惡夢又總是魔鬼一般跳出來,令她驚恐萬分,拚命掙紮,卻象是被魔鬼牢牢抓住,難以從中逃出來。

有這樣的惡夢橫在眼前,方英又怎麼敢入睡呢?她甚至不敢躺在床上,不敢關燈,使房間陷入黑暗。全神貫注於學習已經成為舊日美景,對於現在的方英來說,實在遙不可及。黑夜中,方英無數次絕望地想,也許隻有一死,才能徹底消除痛苦,換回永遠的安寧。

然而到了白天,尤其是到了現在這樣的陽光下,呼吸著秋天清新的空氣,看到操場上剛剛開始變黃的草地,樹葉偶爾從眼前飄落……這些從前平淡無奇的景物,此時又像珍寶般吸引著方英,使得她無法割舍。

更何況,方英還有視她為所有希望的父母。他們把她從一個小嬰兒養到十五歲,付出了那麼多愛和關懷,從來都以女兒為驕傲,如果方英選擇死亡,對他們來說,會是一個多麼沉重的打擊啊。

方英低頭凝視著身前的草地,一棵不知名的小草比周圍的草高出一截,頂端居然開著一柱淡淡的小花兒,在微微的秋風中輕輕搖擺,顯得無比柔弱。方英情不自禁抬手去撫摸小草,一個足球卻從遠處滾來,正好壓過小草,停在方英腳前。

方英抬起頭來,看見林誌遠從操場中的足球場上跑過來,以為自己沉在一個白日夢中。然而這卻不是夢,穿著運動短褲和白色球鞋的林誌遠,已經跑到她麵前幾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對著方英做了個手勢,示意她幫忙將球扔過去。

“嗨,幫幫忙!謝謝!”林誌遠大聲說,他的聲音已經脫了稚氣,透出成熟的味道了。

方英忘了自己的腿傷,撿起足球,從地上站起來,將球用力扔向林誌遠。

林誌遠準確地接到了足球,用腳一勾,球就到了他手中。他遠遠地對方英點點頭,沒再說什麼,轉身一腳,將球開了出去。那一腳的力量之大,使得足球飛躍了大半個操場,直接落在球門前的地帶。

方英站在操場邊,微風把她的頭發吹起幾絲,拂到臉龐上,弄得臉癢癢的。看著遠處球場上跑動著的林誌遠,方英努力回憶著,剛才林誌遠在對她說話和點頭時,臉上究竟是什麼樣的表情?而那雙眼睛裏,究竟隱含著什麼樣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