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周潔家回來時，已經是深夜了。
普克還沒睡，坐在電腦前看著資料。看到米朵回來，普克關切地詢問米朵和方英見麵的情況。
米朵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你猜會怎麼樣？”
普克觀察著米朵的表情，語氣很肯定：“最起碼她願意信任你。”
米朵笑著說：“你對我好像挺有信心。”
“那當然。”普克笑起來，知道自己猜對了：“連我這麼個不輕易信賴別人的人，當初認識你時間不長的時候，就在心裏把你當朋友了。你說我能對你沒信心嗎？”
米朵微笑，但她似乎不想接著普克的話題談下去。看到普克身後的電腦開著，隨意地掃了一眼，是一些檔案材料，便問：“這麼晚了，你還看什麼呢？”
普克告訴米朵，他在看N大女生碎屍案的一些有關材料。兩年前，這個案子幾乎是家喻戶曉，當時作為普克女友的米朵自然也知道。何況這兩年裏，普克一直不曾真正放棄過對這個案件的努力，哪怕眼前全無希望，他也持之以恒地保持著耐心。普克做事的這種執著和韌性，其實正是米朵十分欣賞的性格之一。有時候普克有了什麼想法和思路，還會說出來和米朵一起討論，他對米朵特有的女性的敏感敏銳，常常由衷地自歎不如。
因此聽到普克說仍在看這個案子的資料，米朵並不覺得奇怪。倒是普克發現了米朵似乎在回避和自己談論關於方英的話題，感到幾分不解，雖然普克也明白，如果米朵真是有意回避，那麼一定有她的理由。
普克笑著說：“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哪。”
米朵看繞不過去，無可奈何地笑著：“你這人，怎麼老那麼清醒？好吧，我跟你說，今天晚上我跟方英的談話，算得上順利吧。你剛才也猜對了，我覺得她已經願意信任我，接受我做她的朋友。而且，她也把自己的一個秘密告訴了我，可能就是這個秘密給她造成了極大的心理負擔和精神壓力。不過……”
說到這兒，米朵停下來，用無奈的眼神看著普克。
普克明白了，說：“不過你答應她，絕不把這個秘密告訴別人，是嗎？”
米朵點點頭，滿意地說：“好了，這下你知道規矩啦。以前你辦案子，在沒結案之前，明知道我不會透露消息，也不願意滿足我一點兒好奇心。這回輪到你了。”
普克笑了：“以前你很守紀律，這次我也尊重你的規則，就算你主動告訴我，我也保證絕不過問。這樣行了嗎？”
米朵聽了，反而猶豫起來，說：“那不行，萬一我有什麼困難要你幫忙呢？”
“我想不會。”普克說：“再嚴重的問題，畢竟隻是個小女孩兒的秘密。如果是非得要我幫忙不可的，那隻有刑事案件了。這個可能性好像不太大。”
說著，普克想了自己的工作，轉頭看著電腦上密密麻麻的檔案資料，歎了口氣說：“其實幹我們這一行的，但願大家的麻煩都跟我們的工作無關。你看，這個被人分成三百多塊的女孩子，才真的太需要我們幫助了。可我們……”
米朵同情地問：“今天去N大，又是一無所獲？”
普克搖搖頭，說：“說真的，我自己心裏都不知道還能查些什麼。可能我去那裏，隻是為了平複良心上的不安。這麼年輕的一個女孩子，上大學還不到一年，就這麼給人殺了，而且手段那麼殘忍。認識她的人都說她是個很懂事很文靜的女孩兒，沒交過男朋友，和異性接觸時，總是很害羞……你說麵對這些，我們這些幹刑偵的，心裏怎麼能得到安寧？”
米朵走到普克身邊，輕輕地撫摸他的頭發，安慰他：“這個世界太複雜，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也隻能盡力而為了。”
想到那個被殘殺的女大學生，想到方英的秘密，米朵忽然恍惚起來。真的，這個世界實在太複雜。那麼多看起來和平安全的人和事，卻可能隱藏著深深的危險。一個人的生命，是多麼脆弱無奈、孤獨無依啊。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