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 2)

普克趕到醫院時,梅佳經過一天的搶救,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從昏迷中醒了過來。但她的身體十分虛弱,睡在病床上,閉著眼睛,臉色蒼白得幾乎和白色床單融為一體。輸液針頭插在她的手背上,藥水一滴滴地流入她的靜脈中。

這是個單人病房,普克輕輕推門進入時,看到病床邊有一個人趴在床沿,看不見麵孔。也許是陪護累了,已經睡著了。梅佳的母親此時正在家裏,為女兒準備一些容易消化的飲食,也正因為此,普克打電話到梅佳家中時,才從梅佳母親那裏得知了這個消息,然後便匆匆趕來了。

普克站在床前,低頭看著睡中的梅佳。他還是第一次如此認真仔細地觀察這個女孩子。平心而論,梅佳長的十分漂亮。兩彎天然的黛眉微微蹙著,鼻梁秀氣挺拔,嘴唇雖然失去了紅潤,但飽滿豐盈的唇形,依然有著女性的嫵媚。

此時梅佳顯然在睡夢中,眼球不時微微轉動,像是正在做夢,臉上也微微地變幻著各種不同的表情。普克看著梅佳時而痛苦、時而甜蜜、時而楚楚可憐的表情,心裏不由湧起淡淡的惆悵。不知道在這幾天裏,又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使得這個自尊聰穎的年輕女孩兒,做出這樣一個殘酷的決定。

夢中的梅佳忽然動了動身子,輕輕呻吟了一聲。這聲音馬上驚動了伏在床邊的那個人,條件反射似地抬起頭來,下意識地用手去抓梅佳沒有紮針的手。看到梅佳並沒有醒過來,他鬆了一口氣,這才注意到站在床前的普克。

兩人都微微吃了一驚。

林誌飛驚訝地問:“怎麼是你?”

普克也說:“真是你?”

雖然在此之前,普克也曾猜測梅佳所說的林誌飛,和林伯森的大兒子林誌飛正是同一個人。但在這個猜測沒有得到驗證之前,普克還是提醒過自己,不要將希望寄托在一個巧合之上。

之所以這樣提醒自己,是因為這種巧合如果成立,意味著普克正在調查的嫌疑對象中,有一個心腸冷酷、無情無義、甚至在性問題上存在變態心理的林誌飛。那麼在綠園小區凶殺案中,那個用銅像重傷年輕女子、並在其並未死亡的情況下,便將她連同凶器及重物一起沉入湖底的凶手,似乎便和林誌飛建立了相對明確的聯係。

這種聯係對於偵破人員來說,當然提供了調查上的便利。在一群毫無特點的嫌疑對象中搜索罪犯,自然不如對一個明確的嫌疑人展開深入調查來得簡單。當然前提必須是,有足夠的證據證明此人身上確實存在嫌疑。

正因為這樣,普克在親眼見到兩個林誌飛是同一個人之前,不想主觀地認為,梅佳所說的林誌飛身上那種殘酷的個性,也同樣可能存在於林伯森的兒子林誌飛身上。這就等於把林伯森的兒子林誌飛做了一個標誌,標誌上寫著:此人具備殘酷和變態的性格。這樣的話,林伯森的兒子林誌飛,便會在所有毫無特點的嫌疑人當中顯眼地冒了出來。

而此時,眼前的場麵幾乎已經證明了,普克曾有的那種猜測並非出自主觀,而是現實。這樣一來,接下來和林誌飛的相處交談,則變得有些微妙,不能再沒有目標的隨心所欲,而需有個較為清晰的目的。

普克看到林誌飛在最初的驚訝後,很快就平靜下來,表情顯得有些淡漠。也許因為照顧梅佳比較辛苦,他的眼睛裏布滿血絲,看上去十分疲倦。手背上也有一小塊烏青,像是輸液後針口沒有保護好造成的。

一瞬間,普克想到,梅佳為什麼會自殺?是不是又因為這個林誌飛?為什麼沒有其他人在此陪護梅佳,而隻有林誌飛一個,是不是因為除了梅佳的母親,隻有林誌飛一人知道此事?如果隻有林誌飛知道梅佳自殺,他自己的手背上也有輸液的痕跡,那麼是因為林誌飛正巧在醫院看病、遇到被送醫院施行搶救的梅佳呢,還是因為梅佳根本就是林誌飛送到醫院的?

一連串問題在普克腦海裏浮現,他努力使自己的頭腦冷靜下來,有條不紊地在心裏按照可能性的大小,排列著那些疑問。在思考中,普克一直沒和林誌飛交談,而林誌飛也象房間裏不存在普克這麼一個人,仍伏到床沿上,像在繼續睡覺。

來之前,在電話裏,普克就從梅佳母親那裏知道了,梅佳是跳湖自殺後被人救起,送往醫院搶救的。難道梅佳是被林誌飛救起的?如果真是林誌飛救了梅佳,就說明梅佳跳水自殺時,林誌飛就在她身邊,那麼是否說明,梅佳的自殺又是和林誌飛有關呢?

普克正想著,病房門輕輕一響,有人走起來。扭頭一看,是梅佳的母親提著一個保溫飯盒走了進來。伏在床上的林誌飛也聽到了聲音,抬頭見是梅佳母親,站了起來。

普克小聲對梅佳母親說:“伯母您好,剛才我給您打過電話,我姓普。”

梅佳母親是位看起來很堅強的女人,雖然眼睛裏流露出淡淡的悲傷,但言談舉止卻維持著平靜。普克做過自我介紹後,她對普克點點頭,說:“你好,謝謝你來看佳佳。我聽她提過你的名字。”

說話時,梅佳的母親象是有意無意地掃了林誌飛一眼,目光裏有種複雜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