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類:直接描寫抗戰。
在這些直接描寫抗戰的作品中,艾蕪著力描寫了日本侵略者給中國人民造成的巨大災難和中國人民不屈不撓的反抗鬥爭。他熱情歌頌全民抗戰,讚揚抗戰中的新人、新事物。這類作品以《萌芽》和《冬夜》這兩個短篇小說集和長篇小說《山野》為代表。
《萌芽》收短篇小說五篇:其中《萌芽》是艾蕪到桂林後所寫第一篇小說;《八百勇士》作於抗戰初的上海;《遙遠的後方》《反抗》《兩個傷兵》作於湖南寧遠。《萌芽》以寧遠為背景,寫一群抽中了簽而不得不參軍的新兵,在被押送去縣城的途中,都在琢磨著怎麼交接之後開小差。隻有一個矮個子的青年林誌超,自願放棄富裕的生活而參軍,他忍受著長官的刻薄對待。開始別人對他很不理解,後來被他的愛國熱情所感動,紛紛放棄了逃跑的打算。
《冬夜》共收十四篇短篇小說和速寫,其中《逃難中》《老好人》最具代表性。《逃難中》寫嚴奇和趙子林兩人的逃難經曆。他們一路所見都是被燒焦的牆垣和被殺死的婦孺,趙子林的兒子阿寶也在混亂中被踩死。《老好人》寫一個叫徐老全的種田佬,對世事過於樂觀,因此被稱為老好人。日本鬼子就要到他們村了,大家都準備逃難,他卻不在意,結果被抓去做了三天挑夫。回家後,發現老婆和女兒都不見了,一打聽才知道被鬼子兵拉進了城裏的皇軍慰安所。他知道了這些真相後,第二天就去找遊擊隊,要了五顆手榴彈,並自告奮勇地去當細作,把鬼子帶入遊擊隊的伏擊圈。
長篇小說《山野》作於一九四一年,在《自由中國》連載幾章後就停了下來,直到抗戰勝利後才更名為《戰鬥的山村》又在《時事新報》連載,一九四八年十一月由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故事是以吉丁村為中心,集中描寫了當時遊擊地區各色人物和各種矛盾。村長韋茂和在鎮上苦心經營的織布廠、米店被日軍炮火摧毀,他對侵略者恨之入骨。為了聯合抗日,他要和與本村有械鬥宿仇的金蘭村議和;韋茂和的親家徐德川主張與侵略者妥協;貧苦農民阿勁、阿龍等和知識分子徐華峰則聯係礦工遊擊隊,在山崖叢中奮勇殺敵。徐德川為韋茂和寫了一封給日本人的求和信,交給漢奸阿留連夜送去,在阿龍追回阿留後,群眾憤怒地包圍了韋茂和的家,眾人處決了阿留,仍然擁護韋茂和為首領,開赴江邊抵抗日軍進犯。
這些作品反映了艾蕪抗戰前期的創作傾向——熱情歌頌抗戰,挖掘讚美抗戰中的新人新事新風尚。在艱難困頓中充滿勇氣和信心,相信中華民族一定能戰勝侵略者,對抗戰的勝利充滿樂觀主義情緒。
第二類:寫大後方人民生活。
這類小說以《荒地》和《秋收》為代表,主要內容表現的是大後方人民的愛國熱情和艱難困苦的生活,同時也對各種消極腐敗現象進行了批判,在揭露那些達官貴人、富賈豪商的同時,對平民百姓充滿了同情。
短篇小說集《荒地》共收十三篇作品,最早的《山村》作於一九三九年四月,最晚的《荒地》作於一九四一年六月。這個集子的顯著特色是“揭露和批判”。其中《某城紀事》揭露了國民黨政府的腐敗,暴露國統區現實生活的黑暗。它寫一個小縣城的商會會長兼抗敵後援會會長,他要求縣城的人們過節儉日子支援抗戰。但他自己卻天天殺雞吃,姨太太天天去綢緞莊買華達呢。他自己在台上演包公戲,生活中卻丟盡了包公的臉。人們諷刺他說:“如今世上,就缺一個包公。”另一篇《夢》諷刺一個整日夢想發國難財的采購員在躲警報時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發了橫財,過著花天酒地的生活。警報解除他醒來,發現剛才躲警報的銀行職員丟下的一隻皮箱,他以為裏麵一定有大筆的錢財,就扔下自己的皮箱,把人家的提回家。打開一看,裏麵都是賬本,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信》寫的是財主怎樣把捐稅轉嫁到佃農身上;《鄉下的宴會》揭露了特務專政,人們沒有絲毫的言論自由,連私下交談也會帶來災禍……
另一短篇小說集《秋收》收入八個短篇,寫作時間是一九三九年三月到一九四〇年六月,是艾蕪初到桂林時的作品,也是艾蕪寫抗戰現實生活最重要的作品。其中的《回家後》寫省城裏的一個女公務員,她本想回到家鄉找一點有利於抗戰的事幹,但到家後卻忙於應酬,先在朋友家打了幾天牌,錢輸了,工作也沒找到。後來,她忍受不了後方小城沉悶枯燥的生活,毅然到前線去了。《秋收》寫一個國民黨傷兵到薑大嫂家買雞蛋,薑大嫂對國民黨軍隊沒有好感,便推說她家沒有雞蛋。農忙時節,村裏的壯丁都上了前線。傷兵的長官要身體好些的傷兵義務幫老百姓收割稻子。薑大嫂丈夫抽了壯丁,孩子又生病,正沒有勞動力幹活,副官派來幫手。當傷兵再來買雞蛋的時候,薑大嫂熱情地把全部雞蛋提出來,連籃子也借給傷兵用。小說表現了抗戰初期新型的軍民關係,此故事曾被陳白塵改編成話劇,演出轟動戰時劇壇。
第三類:寫南行經曆和童年往事。
一九四三年以後,艾蕪反映戰時生活的作品顯著地減少了,除了續寫已經開始的長篇小說《故鄉》外,短篇小說的創作則回到先前的南方漂泊題材和對兒時生活的回憶中去。《我的旅伴》和《鍛煉》中的大部分篇章和整個《童年的故事》,都是寫這類題材的。
《我的旅伴》創作於一九四四年一月,寫作者當年南行時的故事。小說中的主人公“我”走進一個集市,認識了抬滑竿的腳夫老何,於是一同結伴南行。走到小販老張家歇腳的時候,老朱將一些大煙土灌到滑竿的竹竿裏去,準備混過警察帶進緬甸。三人終於到了緬甸。老何老朱很講義氣,幫“我”到處找工作,但沒有找到。苦力老趙告訴他們說,茅草地一家店老板想請一個教書先生。於是“我”又隨著老朱老何抬著客人,走回茅草地。“我”在茅草地住了五個月,幫老板打掃馬場,閑時就做老板的家庭教師。“我”至今還很懷念老朱老何,因為他們身上有人性中寶貴的東西:老朱不畏艱難,老何熱心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