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笑話(1 / 3)

失戀後,吳宓痛苦不堪,大寫“懺情詩”,一連38首,詩句淒苦悲涼,皆是自怨自艾之作。詩作發表後,吳宓並沒有博得別人的同情,反而被很多人嘲笑為自作自受。吳宓仍不醒悟,又把這些詩拿到課堂上去講,成為學生們的笑料。

知名劇作家李健吾以吳宓為原型出版了三幕劇《新學究》。錢鍾書師承吳宓,是吳宓最得意的門生。但在錢鍾書的小說《圍城》裏,人們多少可以看到吳宓的影子。錢鍾書對吳宓是深感痛心的,他怒其不爭地寫了首詩送給老師:“有盡浮生猶自苦,無窮酸淚倩誰償。”(因為在對待毛彥文的問題上與老師的觀點大相徑庭,導致了錢鍾書與吳宓之間幾十年的誤解)

毛彥文以為找到了歸宿,未料美滿婚姻卻在1937年的香港被粉碎--熊希齡突然病逝於香港,這段以爭議開始卻頗為美滿的“奇緣”,以如此刻骨銘心的方式結束了。而吳宓一方麵先後追求過多個年輕女子,另一方麵則又同時在到處打聽毛的行蹤,並不斷去信,想與她重敘舊情。在熊未去世之前,他竟推測熊還能活幾年。以這種求愛心態,他能重新獲得毛彥文的好感和其他女子的愛情嗎?無論他給毛彥文怎樣寫信,毛都一概置之不理,不給他任何可以幻想的機會。

陳寅恪先生在美國初識吳宓時,曾對他說過這樣一番話:“學德不如人,此實吾之大恥。娶妻不如人,又何恥之有?娶妻僅生涯中之一事,小之又小者耳。輕描淡寫,得便了之可也。不誌於學誌之大,而競競惟求得美妻,是謂愚謬。”這,可謂是對婚戀家庭生活的徹悟之言。當吳宓決心與陳心一離婚,然後打算與毛彥文結婚時,馮友蘭先生則以評論的口吻預言說,吳此舉之結果為“兩頭落空”,蓋謂其“既失心一又不得彥也”。可惜吳未能領會陳寅恪先生的至理名言,又沒有重視馮友蘭先生的警策,其結局,也就可想而知了。

1987年,毛彥文年近九旬,以一本《往事》記錄自己一生的雪泥鴻爪。在這本《往事》裏我們看到,她在刻意回避寫吳宓。1931年夏,她從美國繞道歐洲回國,除了幾個女伴以外,在歐洲旅行和歸程中的同伴裏就有吳宓,但她幾乎提都不願意提一下。在第三章的末尾,僅有一小節“有關吳宓先生的一件往事”,糾正了一些關於吳、毛感情糾葛的錯誤傳聞,冷靜地表白了她對吳宓的看法。也許是時過境遷的緣故,這些看法客觀、深刻,對這場失敗的愛情做了最透徹的解釋。

想來之所以回避談她和吳宓的情感糾葛,除了吳宓和陳心一已婚的事實,吳宓先生自身的問題之外,根本的原因還是在於她認為這是一場由吳宓單方麵產生的“愛情”。透過吳宓遺留文獻中繁密的記錄叢林,過濾掉其中夾雜的吳宓個人強烈的情感偏好,可以明晰地感受到毛彥文的形象:有個性、有追求,好交朋友,處事穩妥,秉性善良。

她不像吳宓離異的妻子陳心一那樣淳樸善良而又逆來順受,她無法忍受吳宓急躁的情緒。她有她個人事業上的追求,所以才克服種種困難,毅然留美求學。1930年,在法國的吳宓屢次電招她去法結婚,享受巴黎明媚的春色,她以不願中斷學業等為理由遲遲不願前往。1931年夏,兩人在法國會麵後相互指責,她的理由之一是這一年因與吳宓頻繁的魚雁往來使她未能專心學問,而吳宓對此幾乎未予考慮。

她的朋友很多,以致被稱為“交際花”。她辦事沉穩、得體,在事情沒有確定時不願到處張揚。她多次拒絕與吳宓通信或共同外出,以免流言沸沸揚揚,而吳宓恰恰是一個喜歡到處傾訴個人情感衷曲的人,甚至不惜將之寫進詩歌裏到處傳揚。總的來說,吳、毛個性差異太大,吳宓當時的情感狀態還不能給毛彥文以安全感,兩人未能締結姻緣也可以說有幾分必然。對於吳宓來說,這是一段難以忘懷的情傷之旅,但是對於毛彥文來說,她的感情興奮點並沒有被激發出來,她是不願意承認她和吳宓之間有過什麼“愛情”瓜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