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多世紀以來,因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仿佛真有所謂的“愛情”,不知內情的人都指責她寡情,使她備受責罵與誤解。1999年6月,研究吳宓的專家沈衛威教授在台北拜訪毛彥文。此刻,毛彥文年逾百歲,眼花耳背。沈教授大聲地對她說:“大陸出版了《吳宓日記》,裏麵有很多關於您的內容,表達了吳宓先生對您的愛慕之情。您有什麼話要說嗎?”毛彥文麵無表情,冷冷地回答了一句:“好無聊。他是單方麵的,是書呆子。”--這是吳宓癡情苦戀一生得到的最終回音。
照此說來,吳如此深愛著毛,毛就是鐵石心腸,也定會被感動的,為何毛到老都無動於衷呢?她說:
吳腦中似乎有一幻想女子,這個女子要像他一樣中英文俱佳,又要有很深的文學造詣;能與他唱和詩詞,還要善於辭令;能在他的朋友、同事間周旋;能在他們當中談古說今……不幸他離婚後將這種理想錯放在海倫身上。
毛說吳並不了解海倫,其性格也完全不同,自己嚐過失戀苦果,對男人失去信心,即使兩人勉強結合,也難長久。而且,她壓根就不可能像陳心一那樣對吳百般順從,並容忍吳的任性取鬧。再者,毛一直深愛著朱君毅,分手後,她設法避免一切與朱相關的人事接觸,吳係朱的好友,毛倘若與之交好,在心理上便有障礙。而且,吳每次寫信,總要提及當時他在朱君毅處看了海倫的信,如何地深為所動產生幻想等,實在是讓毛彥文心生反感,無法接受。
吳宓教授屢屢失戀的原因是他有兩個習慣,令所有與他交往的女士都無法忍受--其一是“公開透明”:吳宓絲毫不注意愛情的私密性。隻要交上女友,不管實際進展情況和對方態度如何,他往往逢人便說。情詩、情書也一律公布於眾,甚至在課堂上給學生宣講詩意,解釋本事……其二是“群眾路線”:每逢戀愛過程中遇到問題,吳宓即四處求計問策,不管是同事、朋友、學生,他均“不恥下問”,而且往往“言聽計從”。
另外,他雖是“洋詩科班”出身--1917年留學美國哈佛大學,選修英國文學、英語詩歌等課程,但他卻酷愛傳統詩詞,他旗幟鮮明地反對新詩,甚至反對新文化運動,反對白話文,反對簡化字。在絕大多數年輕新派的知識女性的心目中,像吳宓這樣的人,絕對有“迂腐”“守舊”“封建衛道士”和“老夫子”之嫌,很難使她們產生愛慕之情或思想共鳴。
對於吳宓一頭熱的愛情,因為吳宓和金嶽霖是好朋友,大家便讓金嶽霖去勸吳宓,金嶽霖便對吳宓說:“你的詩好不好我們不懂,但其中涉及毛彥文,這就不是公開發表的事情。這是私事情,不應該拿到報紙上宣傳。我們天天早晨上廁所,可我們並不為此宣傳。”這一下子吳宓勃然大怒,拍著桌子就說:“我的愛情不是上廁所!”金老一聽,也感覺自己話說得不對頭,但是不知道怎麼解釋,就站著聽吳宓罵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