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張皇失措,連忙跌倒在地上,即使大力神赫拉克勒斯這麼來一下,也不會招人非難的。眼下,我頭腦中還能想到的,無非是等待著死神的光臨:不是給發怒的猛獸用牙齒和利爪把我逮住,就是讓鱷魚把我吞入腹中。
但是,就在這滴答的幾秒鍾裏,耳畔忽然聽到一下鏗鏘有力卻又十分陌生的聲音。我終究鼓起了勇氣,抬頭向四下張望——你們知道怎麼樣——我真有說不出的高興!
原來在咆哮中向我直撲過來的那頭獅子,恰巧在我蹲在地上的刹那間,從我腦袋上一躍而過,不偏不倚地跳進了鱷魚張開的嘴巴。這一個的頭顱此時正嵌在那一個的咽喉裏,它們彼此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拚命掙紮,都想馬上解脫自己的困境!
我哪兒肯錯失良機啊,立即從地上跳了起來,跳到它們的跟前,抽出我的獵刀,刷的一下,砍下獅子的腦袋,它的身子就倒在我的腳邊,還在抽搐不已。接著我又抓起獵槍,朝著那鱷魚的咽喉,用槍托把獅子的腦袋往裏搡得更深,那鱷魚痛苦非常,沒多久就被活活憋死了。
等我完全戰勝了兩個可怕的敵人後,我的朋友回來了,他想搞清楚我掉在後麵的原因是什麼。當他看見我打死的獵物,大大地祝賀了一番。
在一片祝賀聲中,我們量了量這條鱷魚的身長,嗯,按巴黎的度量衡單位,足足有四十尺零七寸之多哩!
我向行政長官彙報了這段出生入死的情節,他馬上派了一輛大車和幾個仆從,將兩頭畜生拉了回去。
我請當地的皮匠,把獅子皮給我縫製了幾個煙袋,贈送給我那些熟人。而剩下來的那些皮子,在我返回荷蘭的途中,饋贈獉獉給了沿途的一些市長,他們為了禮尚往來,想用上千個古金幣酬謝,我不知花了多少唇舌,才算一一婉言謝絕。
至於那張鱷魚皮,按荷蘭的習俗,先把它剝了下來,放在阿姆斯特丹的博物館裏,當成最名貴的珍品展出。那兒的講解員,對每一個他所導遊的客人,都講述了我擒拿鱷魚的整個故事。在講述的過程中,他不免添油加醋,真假參半,聽了叫人十分惱火,這對我是莫大的侮辱!
譬如說吧,他老是這麼說,當那獅子從鱷魚的肚皮裏竄過,正想從肛門逃走時,我的那位先生,便是鼎鼎大名的男爵——這是他們對我的一貫稱呼——就對著將要探出來的獅子腦袋,連同鱷魚三尺長的尾巴,一股腦兒砍下去。那鱷魚呢,當然不肯馬馬虎虎地把自己的尾巴丟掉,便連忙掉過頭來,張口咬住先生手中的獵刀,它這時憤怒至極,索性把獵刀吞入腹中,獵刀直刺那猛獸的心髒,那猛獸立即就地倒下,喪失了性命。
我的先生們,我用不著對你們說,我對這家夥的無恥行徑是多麼的討厭,不了解我的人,在我們這個喜歡猜疑的時代,會輕易受到這種明顯的謊言的蠱惑,對我行為的真實性產生懷疑,這對我這樣一位堂堂正正的紳士來說,簡直是不可容忍的詆毀和侮辱。
這一章實際上交代了作者當時所處的社會背景,那個時候,人們熱衷於探險,因為工業文明的發展,航海技術的不斷進步,使人們有了探索更多未知領域的熱情,“我”就是在這樣有過探險經曆的父親的感染下,產生了旅行探險的興趣。同時也用後麵兩個例子描述了“我”所謂的探險曆程,但是,“我”的誇張正是對當時社會的反諷,因此在章節最後才說阿姆斯特丹博物館的講解員“無恥的行徑”令“我”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