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聖誕節。
按照以往的習慣，在聖誕節的晚上，我會把一隻買來的大襪子掛在床邊，滿懷期待地等待著第二天早晨起來時的激動的心情。這麼多年過去了，除了有一次襪子裏鑽進去一隻蟑螂帶給我過驚喜以外，聖誕節對於我而言就好似一場美麗的電影節，大街上閃著霓虹光的聖誕老人和大家的歡笑聲就是這場電影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昨夜是一個沒有夢的夜晚。我喜歡做夢，因為隻有夢才能真實地告訴我，我還活著。
盡管，那隻是夢而已。
我坐在了床邊上，讓自己清醒一會。我想，今天晚上就不買襪子了，買一隻老鼠夾興許會更讓人振奮不已。還是穿著那件粉紅色的毛絨衣和那條深藍色的牛仔褲，我不禁又發起呆來。
我想起了麗麗，想起了我的那幫“狐狸”室友（室友看見了不要噴我……）；愛美是每一個女性的天性，也許，自己隻是一個另類而已吧。我真的很討厭打扮，討厭某些人的打扮；她們會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就像春天招展的柳條，讓人忍不住想要采摘。（也許隻是我的臆想……）她們會在床上噴上自己喜歡的香水，濃鬱的香水味充斥著整個寢室，讓人喘不過氣來。
我討厭這種感覺。
上午很快便過去了。實在無法忍受食堂米飯中淡淡的黴爛氣息，我走出了校園，想找個快餐店湊合中午的食糧。
那是一個老人，穿著打滿補丁的深藍色夾克衫，灰黃色垢滿的老式中山褲下是厚厚老繭連接下的腳丫。他癱坐在路旁的柳樹下，蜷縮著雙腿，無力地低垂著頭。他的前方，一個已經生了鏽的紫黑色鐵罐壓著一張蒼白卷角的稿紙；紙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字，似乎又不是字，那是歲月留下的滄桑。
他的身旁，一隻灰黃色的小狗安靜地吐著舌頭；他揉了揉它的脖子，小狗縮了縮頭，發出一聲低沉的哀嚎。
好熟悉……那感覺，就好像在哪裏聽到過。
我輕輕地晃了晃頭，在它麵前蹲了下來，伸過手摸了摸它的頭。它很聽話，舔了舔我的手，就像是看到了老朋友，它向我走了過來，鑽進了我的懷裏。
它的眼神裏，充滿了悲傷與無奈。
或許，隻是很久沒有吃東西了吧？
又是幾陣哀嚎，發自靈魂的無力的**。
它舔了舔它的嘴唇和鼻子，慢慢地癱倒在我的懷裏。它是那麼地安詳，仿佛，那就是一種解脫。
老人伸過雙手，望著我的眼神低落了下來。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把小狗抱進了懷裏，眼淚悄悄地流了下來，滴落在它灰黃的柔毛上。青黑色布滿裂痕的雙手緊緊地抱著，再也沒能分開。
任憑淚水打濕臉龐，他竟然笑了，半哭半笑了。
我沒能分清楚他在做什麼，他滿足的笑。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我們又能怎樣麵對那無常的悲歡離合，又有誰能夠陪我們走到最後……
是應該感到知足了，這就是他滿足的笑的緣故吧。
“你終於明白了。”一個莫名滄桑的聲音在老人耳邊響起。
“不，我還是不明白……”他閉著眼睛，淚水緩緩地流過他微微揚起的嘴角。
“值得嗎？”
他的嘴唇微微地顫抖著，淚水流過嘴角，溫潤著他幹裂的嘴唇。
“沒有值不值得……隻有願不願意。”在那個朝陽初升的地方，她也曾溫暖地說出這扣人心弦的話吧？
當你老了，這個世界留給你的又有些什麼……親情，兄弟情，朋友之間的感情……又有誰能夠陪你一直走到最後，又有誰會在你落魄的時候伸出那一雙不嫌棄的雙手……
他緊緊地抱著懷裏的小黃狗，感受著它留下的最後一點餘溫。
錢……
為了利益……
難道不累嗎……
我永遠也不能忘記，它的臉，它的眼角兩條黑色的淚痕……它再也不會有眼淚了，再也不會有了。
仿佛，有一團悲傷堵住了我的心口，很難受，卻怎麼也擠不出哪怕是一點的傷心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