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十六變卅二
“紅姑姑，這就是高桂芬對她父母流著淚傾訴的委屈。”
華芝告別高桂芬回到紅娘子軍營，已是四更過後。因為事態緊急，她不得不將紅娘子、李岩和她義父叫醒，首先彙報了她在高迎祥夫婦墳墓後，聽到的高桂芬的心底話。
紅娘子聽了高桂芬心中的委屈，感歎地對華芝說：“高桂芬這孩子我見到過。那時她應該還跟你差不多大小，她父親死後，就再沒見到過她。沒想她現在變成了這樣！”
李岩也說：“我參加闖軍後，聽說過張獻忠在四川積聚了富可敵國的寶藏，沒想到高迎祥也有這麼多金銀珠寶！看來，他選中桂花堡修建頤年莊，可能他當初當闖王時，就沒有一定能推翻明朝統治的自信，才集聚財寶準備好了後退之計！我軍現在缺糧，地方上民眾又都飽受著饑餓煎熬，自顧不暇難以支援我們。我們如果得到了高家的這批財寶，就可購買軍糧不再過忍饑挨餓的日子，好放開手練兵和攻打城池了。”
“芝兒，後來，你跟高桂芬見了麵，你們又談了些什麼哪？”李濟庶沒有因高迎祥的寶藏和高家後裔的現狀感慨，直接問華芝有了什麼打算。
“李叔叔，紅姑姑！”華芝又喊了聲叔叔、姑姑，才會報她和高桂芬講定的計劃。“鑒於當時情勢不容猶豫，來不及請示你們，我隻好這樣安慰了對方。說明日，我方將派出一名高手，假扮高桂芬為抗拒熊有餘的逼婚，編造的與她訂了婚約的未婚夫，前去幫助她解決一切問題。事後，再繼續借用熊友宇假冒聖旨的名義，將頤年莊願意再次回歸闖軍的有誌人員，和高闖王留下的財寶，堂而皇之地送到我們軍中。不知道這種臨時瞎編出來的計劃，是否可行，還請你們二位決定！”
紅娘子和李岩商議了一會兒，再給華芝回話：“很不錯，你臨時編出的這個計劃完全可行。對付熊有餘這幾個人，我們用不著大動幹戈。隻是，這個假扮高桂芬未婚夫的人選，責任重大，不能草率。你看這樣可好？明日，啊，此刻不是明日已經是今日了，待會兒由你假扮那個未婚夫，前去頤年莊解決熊有餘那班人。我們準備一支人馬，埋伏在頤年莊附近作為策應。要是沒有意外，一切都由你全權作主。我和你李叔叔就穩坐中軍帳，等候迎接高闖王的後裔，和他遺留下來的財寶。”
紅娘子同意了華芝的計劃，並做了萬無一失的安排，李岩卻提出了一個問題：“熊有餘既然已經知道高迎祥留下的全部寶藏，都在那兩副棺槨中，他所帶人馬實力上大大勝過頤年莊，而且已經徹底攤牌。為什麼他們沒有直接取出藏在棺內的寶藏呢？”
“李叔叔，關於這一點，高桂芬莊主也告訴了我，她在墳內裝置了隻有她能控製的複雜機關。即便外人挖開墳墓，也絕對得不到那些寶藏。因為不懂墳內機關裝置，貿然挖掘，就會觸動其中的爆炸裝置，掘墓之人連同關內寶藏都會化成灰燼。所以熊有餘不得不先設法控製住高桂芬，才能安全地取出寶藏。”
“這個女莊主年紀輕輕的，做事還如此縝密，果有大將之風。若能加入我軍，倒是不可多得之人才！”李岩讚歎了這麼幾句，又說：“既然如此，我們的行動刻不容緩。芝兒，你就趕緊化裝前去吧！”
華芝化裝完畢了，由十六歲的英俊少年，變成了三十二歲的英武壯士。為了逼真，她還別出心裁，用特製膠水在喉頭膠上了一個成年男子的標誌“喉結”。
午餐時間，高桂芬和她的奶娘，熊有餘還有那個“半仙老道”，四人一席，另外“輕重緩急”四人一席，正在一起吃著極其豐盛的午餐，突然一名莊丁來報：
“稟報莊主，外麵來了一位三十多歲的男子，自稱是我們莊上的未婚姑爺，要見莊主。”
“什麼？高莊主，你怎麼還當真有一個未婚丈夫呀！”熊有餘大吃一驚
“啊！他倒當真來啦！”高桂芬下意識地也驚呼了一聲。
“怎麼，你知道他今天會來？”熊有餘又一聲驚問。
“怎麼，我不應該知道他今天回來？”高桂芬回過神來了，於是針對性地反問。
“啊？應該，當然應該！常言道有情人心有靈犀一點通，你高莊主怎麼會不知道呢？”熊有餘沒話找話說。“快，就說本公子爺有請！”
“你是什麼人，憑什麼資格代替莊主快快有請？”來人沒有要人有請，已經到了麵前，並且一開口就充滿火藥味。“再說，我已經到了你們麵前，還用的著你狗哭耗子假慈悲，有請什麼呀！”
嘿嘿！這位不速之客說出的話雖然充滿火藥味，相貌神情英武中不乏斯文，斯文中又透露著強橫。別看他身材並不魁梧偉岸，最多五尺零一點點的個子。但他那超凡脫俗的氣質，卻令人覺得必須仰視，而且即便將“英俊不凡”、“人中之龍”、“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等等所有誇讚美男子的形容詞，全部加在他身上，恐怕也難以百分之百恰到好處地表達出他的俊美。總之，三國時令天下第一美女貂蟬一見傾心的溫侯呂布，比他少了些儒雅瀟灑。東吳大都督周瑜小周郎，比他多了幾分狂妄自大。是未婚女子見了他，莫不暗自下定決心非他不嫁。即使是已經為人婦甚至已為人母的中年婦女，見了他也會深深體會到“恨不相逢未嫁時”的真正情思。
高桂芬是個大齡未婚處女，盡管她已經知道對方是誰從何而來，也一直在盼著他來，可乍一見麵也被他的人才氣質傾倒得一顆芳心幾乎要跳出喉頭。
“啊？你是怎麼進來的？”半仙老道郎千秋不是婦女，而且傳他奇門遁甲的那位師傅曾經對他說過，紅娘子軍中，有一名他師門的大仇人，必須全力對付置對方於死地。他下意識地認定此刻突然而至的這個高桂芬的未婚夫，很有可能就是他師門的仇人，所以語氣冰冷地質問。
這個“半仙老道”郎千秋，原本是京城天橋的一個耍戲法的藝人。“赤手空拳下滾油鍋”、“口吞長劍”、“咬碎鋼釘吞下肚”、“大變活人”等等是他的拿手絕技，在北京城裏也算是小有名聲。三年前，一個外地雲遊到京城的“大漠真人”，看中了他的絕技，說他有仙緣可以練成半仙之體，如果能潛心修煉還有可能白日飛升，脫了凡胎位列仙班。無償傳授給他奇門遁甲之術，以及亦真亦假的變幻大法。他學成之後，那個大漠真人又叮囑他，現今朝廷有難，四方匪民舉旗造反，他們“大漠門”有個死對頭“瑤蟠宮”的陸婉女，是闖賊李自成手下紅娘子元帥的大將，也是阻礙他修煉成正果的克星，必須設法將其除掉，方能確保他度過半仙之體大關，進而修煉成真正的仙體。白日飛升，不再食人間煙火。為了他能得到朝廷重用，大漠真人特地給當朝兵部尚書熊文燦托了夢，介紹他郎千秋已是“郎半仙”，能夠為朝廷平息匪亂，助熊氏父子位列首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熊文燦在夢中得到大漠真人指點之後，果然到天橋微服私訪，見識了郎千秋的超凡神術，立即將他招收進兵部，給他兒子熊有餘當隨身軍師，對外則說是從江西龍虎山聘請來的“郎半仙真人”。這次為了奪取高迎祥留下的巨額寶藏，特命他這個半仙老道跟隨熊有餘前來頤年莊，擺平高迎祥之女高桂芬。郎千秋呢，也在夢中得到他恩師大漠真人的指點，說他們大漠門的那個幾代大仇人將要來輔助高桂芬對付熊有餘，望他乘此良機為師門報仇雪恨。因為大漠真人在夢中並未告訴他對方也懂奇門遁甲之術，所以他見來會高桂芬之人居然能闖過他布下的奇門迷陣進入頤年莊，才驚訝地問對方：“你是怎麼進來的？”沒想對方卻絲毫沒把他自以為無人能破的奇門迷陣放在眼裏，輕輕巧巧地回答說：
“這位道長你這是問的什麼話，我花間雄眼沒瞎腳未瘸，就這麼一步一步走進來的唄！”敢情來的這位高莊主的未婚夫叫“花間雄”。他這樣回答了一句，接著再作補充。“哦，我明白了，你這樣發問既非弱智更不是白癡，是不是你們在莊外布置了點嚇唬小孩兒的小把戲，我不該沒經你‘有請’，或者沒經你使法術收了那種小把戲，我就這麼輕輕易易地進來了？嘿嘿，告訴你，花間雄三歲起就玩厭了這種不屑一顧的小把戲，它們還能夠擋住我進頤年莊的腳步！”
“哦，原來如此！不過，花大俠在通過本半仙布下的奇陣之時，已經受到極大損傷，恐怕靈魂已經脫殼，非得本半仙為你施法解救才行了。”郎千秋一麵用這樣的話為自己遮羞。一麵變相進攻，指著在一旁服侍的一名仆役說：“請看，這不是花大俠您脫了體的靈魂麼？”
眾人隨著郎千秋所指出一看，果然那名仆役變成了又一個“花間雄”，無論衣著、身材相貌兩人絲毫不差。
高桂芬被郎千秋這種變幻奇術驚呆了，心中暗想：“這個半仙老道還真有幾分道行，紅娘子派來的這人能是他對手嗎？”
其實，高桂芬的擔心是多餘的，十天前接受了瑤池姐妹傳授奇門遁甲術的華芝，怎麼會連這等障眼法也破之不得哪！隻見她同樣地伸右手朝熊有餘一指，熊有餘立即變成了又一個郎千秋。這樣一來他有話應付“本半仙”的挑戰了：“我說‘本半仙‘道長，你不要學’老鴰嫌豬黑自己不覺得’，請看，你的靈魂不也出了竅麼？”
郎千秋一見熊有餘變成了他郎千秋，知道對方也懂這種障眼法，隻好自圓其說道：“哦！對不住，剛才是我眼花了，看錯了人。”說著向變幻成的“花間雄”再點一指，對方立即還原成仆役模樣。
“不不不，本半仙道長，在下適才也同樣看花了眼，把這位貴人錯看成了您！”華芝一邊說話，並沒有像對方那樣伸指點向熊有餘，假郎千秋也馬上還原成了熊有餘。
雙方剛剛第一次見麵，便展開了一場無煙無火無聲無息的戰鬥，而且這場在奇門遁甲上的戰鬥，半仙老道郎千秋先輸了半陣。
看完了來人與熊有餘他們的第一戰，女莊主高桂芬這才對花間雄嗔怪道：“我說你呀，不來嘛一別幾年人不見來，信也不來一封。這一來嘛，倒學會跟人打嘴巴子仗了，而且長進還不小哩！”他說的“你”，雖然是指來人花間雄，但昨晚她和華芝商定計劃時，並沒有說定來人叫什麼名字，所以此刻還不好意思指名道姓，隻好用“我說你呀”稱呼對方。
高桂芬不好意思指名道姓，花間雄卻毫無顧忌：“嘿嘿！我說你我的芬妹妹，你是不是當了幾年莊主，上了愛指責人的癮，見了我不像往常親親熱熱地喊‘花哥哥’，隻知道評論我打嘴巴子仗有長進。昨晚我在夢裏不是全告訴了你，我現在當的是替人打官司的訟師麼，嘴巴子不厲害能幫人打贏官司嗎？”
“哦！對不起，花哥哥，昨晚在夢中你說的那些話，我還當是做了個日有所思引發的夢，哪還知道你是使用了‘異地托夢’的神功，在通知我你今天要來喲。嘻嘻，看來，你這幾年的長進還真不小，連‘異地托夢’這種神功也練成了！”她說了這些話，又“通知”她的奶娘：“娘，您瞧，我怎麼把師傅曾經告訴我，本門心法練到了十二層，就能給人異地托夢了給忘了哪！花哥哥他好心好意給我托夢說他今天來，我還當是做了個平常又普通的好夢哪！”
好個高桂芬知道了來的這個“花間雄”，就是昨晚跟她相見過的華芝約定的闖軍來人，心中有了底，舌頭、腦筋也靈活多了。瞧，她竟然即興編出了個“異地托夢神功”！
嘿！高桂芬即興編出的這個“異地托夢神功”，還真把熊有餘、郎千秋嚇得心驚膽也戰。不敢繼續舌戰。
好了，“舌戰”結束了，高莊主命人加上了一副杯筷碗盞，頤年莊的未來姑爺花間雄入席用餐了。
“芬妹妹，你還沒給我介紹與我們同席用餐的這兩位貴賓姓甚名誰，為什麼會來頤年莊，而且還跟你和奶娘像一家人似的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哪？”花間雄拿起筷子又放下，對高桂芬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