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時山西平陽府因暴雨導致汾水決口,這時剛收了夏糧,不少人家房屋連同糧食都被洪水衝了去。
一邊還要繳稅,可房子糧食都沒了,活都活不下去,拿什麼去繳稅?1條鞭法雖然廢除,但地方上還是統1收銀子做稅。如今想繳稅,隻能賣兒賣女,可賣掉繳了稅,受災百姓還是活不下去,怎麼辦?
隻能向大自然討飯吃,山西這個地方本就是人口大省,人多地少。數萬災民有的投靠親戚,有的索性棄了自由民的身份和所屬地契,跑到大戶那裏當佃戶。
說起來朱元璋1家子在元末也是佃戶出身,還有欠賬。1家子東跑西跑躲避催帳的人,還要尋找地方大戶當佃戶,顛沛流離頑強生活著。
剩下的災民有的去了山裏討飯吃,有的幹脆要麼投軍要麼做匪,隻有兩萬餘人拖家帶口在平陽府幾個縣城外抱團,眼巴巴等著城中救濟以及知縣能上書天子免去今年的賦稅。
免去賦稅是仁政,可知縣的政績9完了。這是河道決口引發的災禍,到時候上麵追究起來倒黴的人有1大串。這件事情朝廷壓根就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是敷衍交由地方處理。
短短時間裏掛了兩個皇帝,紅丸案、移宮案都是火藥桶,引得東林黨和其他各黨廝殺。這種關乎執政路線的戰鬥,是不死不休的。幾萬百姓而已,哪能比得上大明千萬百姓重要?
兩個月時間過去,天氣漸寒,災民們每日都有餓死病死的,人數不少反多。因為山裏刨食的那群人沒得吃,隻能跑到山下縣城。
孫河領著5名兵丁南下,順汾水乘船而下,沿路打聽糧價,企圖買到最便宜的糧食。
“奸商!”
聽了太原府城的糧價,孫河臉色陰寒。3月前收糧1石是8錢銀子,如今漲到了1兩3錢,1石糧食整整漲了5錢銀子,就是半兩。
估計開春後,青黃不接之際,這糧價可以飆升到2兩,升到3兩也不足為怪。
3艘船順遊而下,船艙裏孫河根本想不通:“3月前收的糧,這才多久時間,糧市不缺糧,怎會漲這麼高!”
他預期的是1石糧食1兩銀子,這是他的底線。否則帶著流民北上,可能會缺糧。
從太原府回來的劉良佐搖著扇子,諷笑道:“孫大人有所不知,這太原府確實沒了多少存糧。此地產糧,糧食卻是不足。”
“秀才,別賣關子,有話直說。”
“大人可知塞外1石糧食價值幾何?1石糧食賣的錢多,還是釀的酒賣的多?除去販賣到塞外釀酒後,太原府確實沒有多少存糧。據說,年年開春,晉商會南下運糧北上填補所缺糧秣。”
孫河聽著目生寒光:“該死,竟給韃靼賣糧!”
劉良佐搖扇輕笑道:“孫大人又錯了,這給北虜賣糧是朝廷默認的。否則年年都有大批糧食出關,朝中諸公怎麼不知?如今北虜日子也不好過,聽說幾年前一場雪災,凍死牛馬百萬。若不給他們1條活路,這些餓瘋了的韃靼勢必南下寇邊搶食。”
不習慣劉良佐這說話方式,孫河冷哼一聲道:“這水真他娘深!秀才,咱不扯這些遠在天邊的事,說說,你有啥法子買來便宜糧食。”
這趟差事本來是孫河的,劉良佐因為識字,還是朱弘昭收來的。看在兒子的麵子上朱弘昭給了他稽稅差事,劉良佐本9沒啥經驗,幹了兩天被新平堡裏的商人玩兒的團團轉,索性辭了職務,專心圍著朱弘昭。
這次孫河南下招募流民,劉良佐厚著臉皮跟著來,想蹭點功勞。二來想順道回1趟大同左衛,回堡裏顯擺顯擺。
故作高深一笑,這做派讓孫河惡心的要死。劉良佐猶自不知,笑說:“我有至交好友高傑於平汾州平遙縣遊曆,其父為8大家管事,手中頗有糧草。若1路南下糧價不合心意,可從高家伯父那裏買些人情糧。”
“那就有勞劉兄弟了。”孫河抱拳感激,劉良佐謙謙一笑。就聽孫河正色說:“兄弟我起初建議公子招收流民為的是建好青陽莊充實人口,而老爺欲要鍛煉公子治民手腕,特許兄弟我招募千餘流民北上。2百兩銀子招來這些流民不算功勞,若能招上更多的流民,不論老爺還是公子,都會對我等另眼相看。”
這是掏心窩子的話,劉良佐聽的微微頷首,眉頭輕皺:“這麼多流民收為家奴,恐怕會有人說閑話。”
“怕個鳥!我家公子天家血脈,全天下哪個不是天家臣仆家奴?各地藩王佃戶恐怕上十萬,我家公子收幾千家奴算哪門子事?等公子或老爺立下軍功,皇帝陛下封個藩王也不是不可能。”
這話扯得有點遠,不過在兩人看來都是極有可能的事情。隻要朱以溯父子立下軍功,手中有強兵,說不好朝廷真會拿王爵換掉這兵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