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朱弘昭碾轉反側,有些失眠。
塞外掌軍時,那時候東路軍可以算是新軍初戰,將領們躊躇誌滿意誌昂揚的同時,各自心裏也在打鼓。
現在不一樣,朱弘昭的部下兵將7成都是塞外見過血的。他們有信心碾壓流民一樣的紅巾叛軍,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斬下這些人的首級換成自己晉升的籌碼。
可朱弘昭有些下不去手,樂安鬧得歡,死的人卻不多,前後還不到兩千人。他對作亂的紅巾叛軍沒有什麼惡感,這些人作亂有徐鴻儒煽動是1個原因,本身處境艱難,生活不下去也是1個更為主要的原因。
造反都是要殺頭的,隻要能安安穩穩生活下去,沒幾個人會來把造反當職業。
殺還是不殺,由不得他。
這1點他很清楚,士兵們信任他,將領們支持他,不是因為他姓朱,而是他能保證麾下將士們的付出會得到他們該得到的報酬。
士兵們要殺敵用首級換賞銀,將領們要用戰功升職。
將士們的職業決定了他們的選擇,誰阻攔這個發自職業生存的選擇,那就是和將士們為敵。將士們需要他朱弘昭當頭拿刀公平的分肉,他也離不開將士們的支持。
睡不著索性起身,披著披風朱紅在營中踱步。
戰時軍法格外苛嚴,士卒們的精神壓力極大,搞不好9犯了錯誤。還好這裏不是前線,否則夜裏有可能1個士兵做惡夢驚呼一聲,整個大營就會營嘯,烏漆漆一片極有可能還沒遇到敵人,9先驚慌中亂殺1氣。
中軍營壘處,朱弘昭見轅門處1名身穿將校魚鱗甲,白袍白披風,6瓣高尖蒼纓盔的將軍肩靠著木柵欄,雙臂環抱在胸前呆呆望月。
“今夜何人當值?”
一旁抱著火銃的劉良臣想了想說:“前夜是丁力將軍,後夜是張虎將軍。現在過了4更,應該是張虎將軍當值。”
將軍這種名號越來越不值錢,1個5品千戶都能掛武散階將軍銜。明末的千戶能管5人都是難事,竟然堂而皇之的稱作將軍,實在是好笑。沒辦法,體製造成的結果。
私改軍製,哪怕是級別更改1個字,或尊卑顛倒,這年頭就是謀逆大罪。
朱弘昭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更改軍製,他隻是將1個千戶分作左右兩營,每營5人出頭。由兩名副千戶統領,私下稱之為營將,也是算正千戶副將。
張虎如今是副千戶營將,在軍中有資格被稱呼一聲將軍。擱在漢朝,就是1個軍侯曲長,擱在隋唐就是1個幢主、校尉。
朱弘昭緩步走去,張虎發覺轉身抱拳輕聲輕語:“末將拜見侯爺。”
“夜裏睡不著,出來轉轉。”朱弘昭裹了裹披風,笑說:“陳策能觀月預判天氣變化,張將軍可有這個本事?”
張虎抬頭看1眼明亮的月,搖搖頭回答:“末將哪有這等本事,隻是看看,想想月宮裏的嫦娥。”
“思春了?”朱弘昭狹促詢問,手掌輕拍道:“這仗打完,9尋1個內宅管事的。”
連連搖頭,張虎神情帶1絲抑鬱:“多謝侯爺美意,末將要隨侯爺立下功業,不立業,不成家。”
“這話不對,功業隨時可立,也是個說不準的東西正所謂馮唐易老,李廣難封。何必那麼苛責自己?先成家,內宅有個婆姨管事,也好1門心思投身軍旅。”
作為半個已婚人士,朱弘昭覺得有義務幫助手下軍將脫離光棍階層。
他手下的軍將都有些傲氣,不喜歡迎娶小家小戶,都想著建功立業後娶1個大戶名門女子為正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