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城,真武道宮伏魔塔。
秦翼明已在雨中跪了1個白日,陰雨連綿今日也黑的早。
史可法踩著木釘雨鞋咯噔咯噔響著,登上伏魔塔,第5層。
“臣錦衣千戶史可法,拜見君父,君父萬康。”
朱弘昭盤坐著,背後空闊粉刷白白的牆壁上,兩名女官1人提筆作畫,1人提筆在左下角題詩。
“賜座。”
兩名佩劍女官1襲素紗白袍,抬著小榻從屏風後繞出,擺好。
史可法對兩名女官拱拱手,落座後雙手搭在膝蓋,頭垂著。兩耳翹起的烏紗兩邊各垂下1串綴飾5色寶石的吊墜,搭在史可法兩耳鬢角。
拿起1枚炒黃豆送入口中,朱弘昭打量著平靜的史可法,緩緩點頭:“朕對劉僑甚有期望,可他陷身其中屢屢因情麵問題而自誤,以為朕好糊弄。你是左公的學生,很多事情你知道,也不知道。黨爭害了無數人,你師左公,乃至你,還有劉僑,都是黨爭遺禍所害。”
“朕是敬佩左公為人的,因為黨爭也隻能委屈左公。聽聞左公身子骨硬朗,殿試之後國朝將要重修《國史》,並在《國史》基礎上修1部《明史》。”
“君父,不妥!”
史可法抬頭拱手:“臣以為《國史》可修,修《明史》不祥。”
“朕知道不祥,可看看曆朝曆代《23史》,被篡改的麵目全非!簡化的《國史》便是《明史》,刊行後將保證本朝麵目遺存後世。同時《23史》重修新版,連並《明史》為國子監教材。這國史修撰人選朕已有了腹稿,而簡化後的《明史》,9交給左公來辦吧。務必詳盡,可堪推敲。”
在朱弘昭的規劃中,《大明史》則是流通天下的教材,而《國史》則是官方、官員學習的教材。
史可法心跳加速,這壓根兒不是什麼好差事,光《明史》兩個字弄不好,就會讓參與修撰的人倒8輩子黴。
本朝已有6年,文學上麵的大動作太多,除了必須要修的神宗、光宗、哲宗3朝實錄外,還有勘定東林惡跡的《3朝會典》。每1個皇帝在位都要重修國史,連並曆朝實錄作為官方資料。
而這1次的《國史》將會采用新的曆法,換算天幹地支紀年法後,以最便捷的記載方式讓世人研讀。國史重修後的規模,足以甩出《永樂大典》十條街。畢竟是對過去曆史的總結,相當於司馬光的《資治通鑒》。
參與到修國史的班子裏,好處難以盡數;修明史,則是後患無窮。
史可法隻能應下,他沒資格代表左光鬥拒絕,以左光鬥的心性來說也不會拒絕。這是東林老人,唯一1次接觸修史的機會,這是唯一1次能在皇帝許可下,給東林老1輩洗白的機會。
“朕對你也抱有期望,你兢兢業業竭力奉公,朕也看的著。西瀛那邊田爾耕似乎取得了一場大勝,你啟程去西瀛走1遭,堪合軍功。”
“臣遵旨。”
史可法顫顫巍巍離去,朱弘昭站在窗邊俯視,明晃晃燈輝下,雨絲泛著白。
甚至看到史可法絆了1跤,這幾日時間史可法經曆了太多的東西,壓力大。
收回目光,看著濕透、打顫的秦翼明,朱弘昭道:“帶他洗漱洗漱,換身幹淨衣裳來見朕。”
曹化淳身子1躬,輕步下樓。
朱弘昭感覺到1絲冷意雙臂環抱,韓錦兒取來鬥篷為他披上。
“錦兒,你說時至今日,為什麼還有人要與朕對著幹?”
韓錦兒抬目看1眼皇帝,柔聲道:“奴婢不知,也想不明白這些人是如何想的。”
“是啊,你們都不會想明白。”
感歎一聲,朱弘昭吸著清涼空氣,閉目推衍。
韓錦兒身子微躬退了下去,不是想不明白,而是不敢想明白。也簡單,為了胸中1口氣,誓死不妥協罷了。
裹著白袍,秦翼明唇角發白,1搖1晃跟著曹化淳上來,沒走兩步雙膝1軟撲在地上,手腳並用跪下頓首:“罪臣秦翼明,叩見君父。”
“取碗薑湯,飲了再說。”
“罪臣叩謝君父。”
沒多時1名女官端著木盤上來,曹化淳接住玉碗,蹲在秦翼明身側:“秦將軍,請吧。”
“多謝公公。”
雙手捧著玉碗,秦翼明吹了吹,緩緩嘬著,薑湯下肚通體舒泰,開始發汗,秦翼明隻是稍稍舒服1點,更大的疲倦感一陣陣襲來。
“扶他入座,再加件衣裳。”
朱弘昭擺擺手,離開窗戶坐在榻上,手裏抓起1枚紅玉髓葫蘆把玩。
曹化淳又將女官遞來的鬥篷給秦翼明披上,秦翼明坐在小榻上,瞌睡襲來不得不緊咬舌尖提神,可身子就是晃蕩。
斜躺著,朱弘昭道:“知道錯了?”
“回君父,罪臣知罪。”
“罪在何處呀?”
揚著下巴,朱弘昭目光打量4周牆壁上的壁畫,都是女官隨意畫的,有金戈鐵馬,也有百草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