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3 / 3)

「抱歉,本人來自日本,我吃壽司和生魚片。」台灣的味噌湯不夠道地,有待改進。

一本正經的大寶正在做飯團,裏麵包著話梅和酸黃瓜,撒了些芝麻粒。

「加拿大的鮭魚又肥又大,歡迎你們來我的家鄉品嚐熏鮭魚。」傑西比了個大大手勢。

接著是其他人撇清關係的話,絕不承認自己是吃狗食的畜生,極力宣揚出生國的象徵美食,絞盡腦汁也要畫清界線。

唯有陳默不作聲,因為他是土生土長的華裔美國人,熱狗、漢堡從小吃到大,實在沒什麽值得可歌可泣,反而容易被人譏笑為垃圾食物,高膽固醇的迫害者。

「虹兒,這群蝗蟲都是有害的,你不用和他們打交道。」免得被帶壞。

「不服,我們是有利土地的小蚯蚓,你嚴重傷害我們的自尊心。」小蚯蚓、小蚯蚓,她是可愛的小蚯蚓。

「少做出滑稽的動作,你是隻愛作秀的毛毛蟲。」滿臉不豫的管玉坦滿心戒備地守著老婆,以防她被拐。

侮辱。「我是破蛹而出的美麗蝴蝶,準備來煩死你。」

「變態。」他冷冷一諷。

「嘎?!」什麽意思。

含著笑意的向虹兒小聲解釋,「蝴蝶是一種完全變態的昆蟲。」

「喔!我懂了,他說我變……」她了解意思地瞠大眼,「你罵我不正常?」

「我同情舅舅、舅媽,生了個女兒二十五歲才發覺自己的異常。」眼睛再大也沒他老婆的美目迷人,瞧她睜得像個綠巫婆。

「你……表嫂,你好可憐喔!嫁了個可惡的男人,你的下輩子我會為你負責的。」使壞是她的專長。

「狄小珍,你活得不耐煩了嗎?」想他早死嗬!好負責照顧他的「遺孀」。

她咬牙切齒的一瞪,「請不要任意修改我的中文名字,我爸爸、你的舅舅會哭死。」

什麽狄小珍多難聽,她的中文名字是非常有味道的狄珍蜜,但在美國她一向都用英文名字,而雖然她是中美混血的漂亮寶貝,但西方人的外貌使得認識她的人都不相信她有一顆傳統的中國心。

「我舅舅、你父親授權我對你的『管教』,打死是你不受教。」也就是死不足惜。

活該!

「好……好狠毒……」她抖著唇假意害怕。「表嫂,你要加保幾個意外險。」

「狄小珍——」

「幹麽,牙齒痛就『出去』看牙醫呀!我想外麵的媒體散得差不多了。」頂多走在路上受人指指點點,像大明星一樣被人追著要簽名。

「這是拜誰所賜?你,你,你……」他一個個點名,「你們還不給我滾回美國工作。」

毫不在意的珍妮佛挖挖耳朵,「我們的執行長又不在,努力給誰看。」

「年終獎金不要了吧!剛好可以省下來,本來打算發半年份的……」他一副賺到的表情朝她一笑。

「不,你不能公私不分,那是我的血汗錢。」她眉一擰地苦苦哀嚎。

「是嗎?我沒聞到鹹味,等到鈔票有味道再來領薪水吧!」血汗滴成河自然東流。

「你連這點錢也扣喔!小心老婆會下落不明。」綁架勒索她來做。

「我相信你會先離奇失蹤,然後我會上舅舅家致哀。」T大講師豈會被她難倒。

「你好討厭喔!」說不贏他的珍妮佛噘著嘴。

「我老婆喜歡就好,你的意見不值一哂。」他笑著,一手拿起拖鞋一擲——

「啊!誰偷打我……」撫撫後腦,艾瑞克嘴上咬著一根冰棒。

「挑一根紅豆的拿過來,不許偷吃。」還吃,一群不事生產的豬。

「沒了。」他趕緊三、兩口把手上剩的那根冰棒給吃光,死也不分人。

管玉坦挑眉一橫,「你把三盒的冰棒全吞了?」

「台灣的冰太好吃,上次那個烏漆抹黑的木炭冰和黃澄澄的童屎冰都不錯,不知道可不可以打包回美國?」他指的是仙草和愛玉。

「木炭冰?童屎冰?相當有創意的說法,你等著讓人打死。」他以後要吃冰前會先考慮。

近五十坪大的房子一下子擠進他們幾人,本來稍嫌寬敞的空問頓時擁擠,再加上西方人的體型普遍高大,摩肩擦踵的情形不時發生。

因此兩位主人占住了大位就不許人接近,空氣已經夠稀薄了,不需要再製造使用過的「臭氧」來汙染環境,人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不可否認他們帶來天大的麻煩,同時也解決不少風波,代為教訓意圖「染指」他的蜘蛛女,省得他日後還得自己出手。

但是——

不堪其擾的程度遠勝於他們所掀起的狂潮,他還算在新婚期,愛妻的情話也才釣出一句,他們偏不讓他有個安靜的獨處時間,吵吵鬧鬧地不得安寧。

吃菩薩、著菩薩,灶裏無柴燒菩薩,這幾個捧他飯碗的家夥顯然深諳此道。

該想個辦法把他們全踢回美國,不能讓他們留在台灣危害世人。管玉坦眯起眼打量眼前已呈現無政府狀態的亂相,心裏正思索著方法。

「德國的齊耳公司有救嗎?你們評估之後的情形如何?大概要融資多少才能紓解困境?」

此言一出,這幾個天生的工作狂立刻全動了起來,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財務損益、人工薪資、得失間的百分點差異,和東西德整合後的人力資源等等。

這一討論一發不可收拾,客廳頓成了會議室,便條紙、日曆紙滿天飛,塗塗寫寫的計畫表一張疊過一張,人人專注於研究著這件新的案子,根本無視身在何處。

先前的嘻皮笑臉、插科打諢渾然不見,隻見一片嚴謹的認真神色。

「老婆,你理理我別盡顧著看書,你有沒有發現我這幾天瘦了不少?」忙死你們吧!

好用的一招,屢試不爽。

休假?

想都別想。

「我快看完了,再等一會兒,五分鍾就好。」保羅和西拉在帖撒羅尼迦講道。

「五、四、三、二、一,時間到。」他使詐的闔上書,不讓她夾入書卡作記號。

「玉坦,你……」此時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她豎直耳朵忘了要跟他說些什麽。

「怎麽了?」他的心思全放在老婆不關心他,全然無視其他雜音。

「門外有人。」她指指外麵。

「我們家哪天門外麵沒人,八成又是些窮極無聊的人在閑逛。」準是那些好事的記者在徘徊。

「可是敲門聲……」很大。

「別去理會,久了他們就會自討無趣的走開。」還好他有先見之明地把電鈴拆了,否則準會被吵死。

果真,敲門聲持續了一會就不再響起,隻是,隨即傳來有人翻牆而入卻踢到花盆的慘叫聲。

「該死的,做賊也不打聽打聽人家在不在家……解離大哥?小葵?」

內門一拉,裏外站立的人麵麵相覷,各自目瞪口呆地發不出聲音,眼與眼互望。

外麵的人是火大。

裏麵的人則是——糗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