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晦雨渺渺(1 / 3)

一枝紅豔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

大雨滂沱,夜色凝重,素依失魂落魄地奔走在雨中,身上的衣衫早已濕透,她卻渾然不知,腦中全是杏兒肯定的聲音:你父親已經死了,你父親已經死了,你父親已經死了……那聲音一遍又一遍的在耳邊嗡嗡作響,她隻覺得自己快要被這幾個字給淹沒了,頭痛欲裂,不可能,不會,不會的,父親說過要看著她成親,看著她有自己的孩子,享受天倫之樂的,怎麼可能?

一定是杏兒在騙自己,一定是的,她要去宗人府,她要出宮,她要去看父親,腦海中浮現出父親慈愛的笑容,腳下的步伐卻越來越緊,一個踉蹌便重重的摔倒在地。膝蓋重重的磕在了石頭上,手上也擦破了,鮮血混著雨水流了下來,她卻絲毫也未感到疼痛,從地上匍匐著站了起來,又開始急步奔走,可還未站穩又一腳踩在窪水處,身子便向前傾去,又摔在了地上,她頓時便流出了眼淚,卻不是因為痛,而是因為懊惱,為什麼老天爺要跟她作對?為什麼上天要這樣待她?她抬起頭,豆大的雨水生硬地砸落在她臉上微微生疼,雨勢極大,又密又集,她抬手抹了下臉上的雨水,這才看到手上的血漬,觸目驚心,心神俱裂,立時便站了起來,向前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素依的步伐越來越緩慢無力,身體也搖搖晃晃,如一片浮萍在風雨飄搖的湖麵上飄蕩,濃重的黑夜將她的身影完全包裹了起來,顯出異常地寂寥哀傷,她邁著錯亂的步伐,眼睛被雨水打的幾乎睜不開,一個趔趄便倒在了地上。

風瀟雨晦,幽靜的深夜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而變得不再平靜。

秦漢撐著一把油紙傘,四處尋找著素依的蹤跡,他心中焦急萬分,可卻不能呼喊,隻因這是皇宮,隻因她是宮女,隻因他身份低微。狂風驟雨迎麵而來,手裏的傘被狂風卷起,他心中一凜便將手中的傘扔掉,仰麵對著這盲風暴雨,雨勢瓢潑,天地間像是被一束束的簾子連接著,眼前的場景逐漸模糊起來,隻看得如煙如霧的大雨,秦漢隻覺得心中愁思鬱結,鹹濕的空氣似乎將他的呼吸都奪了去,深深吸了口氣,隻覺得胸腔裏痛楚滿溢,這樣的天氣,她到底去了哪裏?素依,你一定不能有事!

杏兒焦急地房間裏踱來踱去,不時地向屋外望去,可除了這銀河倒瀉般的大雨,卻什麼也沒有。大雨嘩嘩啦啦地敲擊著灰石磚瓦,發出清脆的聲音,杏兒被耳邊縈繞的雨聲惹的心煩意亂,再也坐不住,拿起門外的油紙傘便走了出去。她不能再等了,她要出去找素依,如果不是自己不假思索的說出那樣冰冷的話素依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說到底終歸是她欠考慮,說話不經腦子。

素依動了動手指,鼻尖傳來濃鬱地泥土氣息,她的思緒稍微恢複了些,努力的睜開眼睛便模糊地看到東華門宮燈高懸,燈火明亮,精神一抖,便吃力的站了起來,步伐紊亂的向看守的侍衛走去,侍衛遠遠地就瞧見有人走了過來,卻不知是何人,斥道:“宮門禁閉,何人在那裏晃悠?還不速速離去!”

素依卻什麼也沒聽見,她一步一個腳印的向宮門走去,抓住靠近自己的一個侍衛,便急聲說道:“我要出宮。”

那侍衛見隻是一個普通的宮女,當下便想訓斥她,可見她衣衫盡透,鬢發沾額,蒼白的小臉全無血色,心中不忍,說道:“夜已深,你一個小宮女,若有事也當明日再出去,何必在此大雨滂沱之夜孤身前來?”

素依搖了搖頭,口中喃喃道:“我要出宮,我求你,讓我出去,好不好?求求你了……”

侍衛見自己的衣袖被她緊緊抓在手裏,沾上了血漬,不由得眉頭一皺,怒道:“你放手!”說完猛然用力一推便將素依推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