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暗,一片灰蒙蒙的景象,湖麵上先是激起一絲漣漪,慢慢的那漣漪越來越多,密集的雨水便急急地落了下來。
素依跑到長廊下,抖了抖衣衫上的水珠,卻發現衣衫已經濕了大片,她拿起帕子擦了擦臉頰上的水珠,可帕子也是濕漉漉的,索性由著水珠掛在臉頰上,隻見雨勢越來越大,天地間盡是白茫茫的一片,雨水敲擊在琉璃瓦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地麵上不多時便氳起一團水汽。
不由得秀眉緊蹙,她被安貴人傳喚,前來送點心,來的時候天氣還好好的,怎麼現在竟下起那樣大的雨來了?也並不是沒有一絲的疑惑,她已被晉為皰人,這送點心之事自有禦膳房眾多的宮女太監如何也輪不到她,可安貴人卻特意吩咐叫她親自來送,她應承送來安貴人卻是什麼也沒說,隻隨意問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便放她走了。
夏末秋初的季節,這場大雨微微帶來些涼意,她隻著了件碧色的袍子,衣衫被雨水一濕,涼風陣陣,便覺得那寒意仿佛透過衣衫,浸入骨髓一般,不自覺便雙手抱上肩頭,嘴唇開始哆嗦起來。驀然身上一暖,低頭卻瞧見身上披了件絳紫色的錦緞披風,回眸便見那人正一臉溫柔地望著自己,心中一驚,立時便後退兩步,福了福身,道:“奴才給五阿哥請安,五阿哥吉祥!”
弘晝笑道:“起來吧。”伸手便要去扶她,素依站了起來,卻不動聲色地避開了他的手。她行禮的動作過大,身上的披風便悄無聲息的滑落在地上,弘晝彎身拾了起來又給她搭在肩上,素依卻側了側身子,一臉的惶恐,低聲道:“奴才不敢。”
弘晝握住她的肩膀,卻覺得她肩頭的骨骼突出,再瞧她麵容清瘦,不由得憐惜之心愈加,溫和地說:“不許拒絕我!”
素依不再掙紮,任由弘晝將披風披在她身上,眼神卻不敢去看他,隻不知他究竟是何意,隻覺得一顆心怦怦跳動,緊張萬分。
弘晝見她順從了自己大喜過望,低聲說道:“素依,你是在怕我嗎?”
素依卻搖了搖頭,回道:“奴才不敢。”
弘晝輕輕一笑,“不敢就是說你心中確實有那樣的念頭存在,是嗎?”
素依卻並不回答。弘晝似乎也不在意她是否回答,又道:“我好像許久沒有見到你了。”
素依隱隱有些發慌,自從那日五阿哥莽撞的闖入內室之後她便隱約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變了。五阿哥不再日日去找杏兒,而且不知為何她每次看見他的眼神總會心生不安。
弘晝凝望著她,隻見她麵容蒼白,幾縷濕漉的秀發貼在臉頰上,表情恭順和婉,一如那晚剛出浴的模樣般,心中一震,便上前握住她的手,喚道:“素依……”聲音低沉沙啞。
素依大驚失色,便去掙紮,可弘晝卻反手一勾將她擁在懷中,喃喃道:“素依,我好想你……”素依驟然睜大了雙眸,驚恐之色盡顯,她用力的推開弘晝,退後了幾步,顫聲道:“五阿哥認錯人了,奴才不是杏兒。”
說完這句她便低下頭,五阿哥方才喚的是她的名字不是杏兒,她又怎會沒聽見,隻盼現在能用杏兒換回五阿哥的一絲理智。果見弘晝的麵容出現了一絲遲疑,眼神也愈發清明起來,他笑了笑,自嘲道:“我自然知道你不是杏兒,杏兒不會掙開我,她會由我抱著,你是素依,會拒絕我的素依。”
素依瑟瑟發抖,沉默不語。弘晝見她一副驚懼之極的模樣,心中一凜,說道:“你就這樣厭惡我嗎?”
素依低聲道:“奴才不敢。”“不許自稱奴才!”素依啞然失色。
“素依,你喜歡什麼我送與你可好?”弘晝一步步向前逼近,素依便一步步後退,她退了好幾步,幾乎就要貼到牆壁了,但見弘晝一臉認真,不由得心生寒意。
卻聽見一個冷凝地聲音響起,“五弟!”
弘晝止住了腳步,向身後那人望去。
隻見弘曆一身石青錦文長袍立在長廊邊,麵容冷峻,臉上卻是什麼表情也瞧不出來。
弘晝蹙了蹙眉,他怎麼也沒想到四哥會在這當口出現,素依本來已經毫無退路了。弘晝望著麵前一臉驚慌失措的素依,歎了口氣,轉身便向弘曆走去。
素依這才鬆了口氣,手心卻是冰涼一片。她定了定心神,便向弘曆走去,到他麵前行了個禮:“奴才給四阿哥請安,四阿哥吉祥!”
弘曆淡淡說道:“起來吧!”
弘晝見弘曆正打量著素依,便說道:“你先下去吧!”
素依退了幾步正要轉身離開,又聽弘晝說道:“慢著!”
素依腳下一頓,隻見弘晝從欄杆那兒取出一把瀝青的油紙傘遞到素依麵前,輕聲說道:“拿著,小心別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