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伯當真不願救侄兒?”男孩直直望著曹參——秦候。
曹參啞然,竟半天不知該說些什麼,“……殿下號令,老臣自當萬死不辭,隻是……秦候府已遠離軍帳十數年,如此重任,怕有負君恩,望殿下收回兵符,臣父子立即赴沙場,馬革裹屍也在所不辭。”額頭點地,這塊銅疙瘩他們曹家不敢收啊,這可是攸關齊國血脈存亡的大任……再說就算贏了,也未必是個好,長公主身後那十萬兵馬能饒得了他們?
聽曹參這麼說,男孩輕輕揉一下眉頭,雙眸泛淚,“父王昏睡病重,母後肝腸寸斷,侄兒又年幼無知,身邊再無良將,唯有伯伯一家可親近,伯伯若不顧侄兒,侄兒當真要洗頸就死了。”
“殿下……”曹參萬般無奈。
屋內,燈火搖曳,屋外,風雪蒞臨——
小男孩爬進馬車,已經淚流滿麵,卻笑盈盈地對著車內女子道:“姑姑,他收下了。”就是眼睛辣的生疼,小魏子那奴才,竟敢給他塗這麼濃的辣汁,害他眼淚怎麼也止不住。
被喚作姑姑的櫻或拿過濕巾,仔細擦拭男孩臉上的眼淚。
此時,曹家父子二人就在車外——
“秦候既收下了這塊虎符,就當知道王上和王子的性命便在你曹家手中,齊國是傾是存,全憑侯爺做主了。”櫻或的聲音很低,車外的曹氏父子卻聽得真真切切。
“老臣明白。”曹參拱手。
直待馬車行進雪夜盡頭,曹參才抬頭,回身看一眼長子曹景手中的漆木方盒,“叫彧兒、重兒到前廳來。”曹家的大劫來了,得商量對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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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越下越大,夾著厲風,似狼嚎肆虐。
秦候府大廳裏,祖孫四人各據一方。
曹參把中衛軍的虎符置於桌子中央,看著長孫曹重摩拳擦掌的模樣,輕輕搖頭,隨即轉身問長子道:“你有什麼說得?”
長子曹景思索一下,“既然接下了,首要做得便是‘防’,否則大軍未到都城,可能就要大敗而歸。”如今齊國兵權大半都在長公主府和益陽候府,他們接了中衛軍的虎符,就意味著跟長公主府和益陽候府對立,如果不做好防範,不管都城是否奪回,秦候府都是一個死字,“二弟,你與奉賢君是忘年之交,奉賢君與益陽侯府關係匪淺,是否可以請他幫忙打探一下益陽府的意思?”如果他們這些大人物真心是不想讓他們曹家接管中衛軍,他們什麼也做不了,總要打聽一下眼前的局勢。
曹彧,字仲達,曹參次子,曹景同父異母的兄弟,年十九,比侄子曹重僅長一歲,從剛才被叫來前廳,就一直一言不發,現下被兄長指名,也隻是微微點頭。
“小叔,趁臨行前,咱們去把孟娥姐姐搶回來如何?”四方會談一結束,出了前廳,曹重便興衝衝對小叔戲言。
曹彧單手蓋住大侄子的腦門,用力推開。
“等你回來她要是嫁了人,可別後悔。”孟家打算將孟娥嫁進長公主府,已不是一天兩天了。
曹彧看一眼頭頂的風雪,良久之後才道:“是你的東西,即便易主,隻要想要,依然會變成你的,沒有後不後悔。”
“嗬!”曹重大笑,他就是喜歡小叔這脾氣,“好,這次咱們叔侄聯手,讓那個張士傑開開眼,看看什麼才叫打勝仗!”
曹彧再次將大侄子的腦門推到一邊,“那個歌姬的事,大哥已經知道了。”他還是想想怎麼逃過他爹的追究吧,曹家對這種風流韻事一向嚴苛,偏偏卻生出他這麼一個風流種。
“小叔,這次你一定要幫我!”他不是怕被責罰,隻怕父親不讓他到前線,那他的遠大前程可就沒戲了。
“……”曹彧看他一眼,轉身進去後院——這種事他向來不管。
曹重的右眼皮微微跳兩下,有些後悔,他原本對那小歌姬也沒有十分喜歡,隻是覺得可憐,便順手收在了麾下,這下可好……不知主動認錯,父親會不會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