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那惠穎手裏的白菜,一個轉手,扔進了一旁養魚的水缸裏,不待小丫頭說話,轉身踢倒了臘肉架,接著是放雞鴨魚肉的桌子,再接著是砧板上的排骨,總之但凡廚房裏有的東西,沒有一樣是善終的……她平時不發脾氣,不代表沒脾氣。
發泄完這通邪火後,長長呼出一口氣,轉身看向呆愣中的兩個女孩——
“你——”惠穎氣到已經說不出話了——怎麼會有這種潑辣貨!
見小丫頭想要動手,芙蕖當然不會吃這種虧,更不會落跑——+落跑的後果還不如被揍。隻見她不慌不忙地拔下頭上的發釵,並伸手抓了兩下頭發,讓自己看上去像是被撕扯過的,這之後,從剁肉的砧板上摸一把血水擦在自己的脖子上,再然後抓鬆了自己的衣衫——齊全了,現在可以喊人了,“救命!”衝著院子裏大喊三聲!
以上——宮中女人誣陷和自保的常用伎倆,她身居宮中這多年,怎麼可能連這點都不會,大小她也是大人的貼身侍女,沒個二兩輕重,不可能混到這個地位。
芙蕖對這種伎倆習以為常,但屋裏的其他兩人可沒見識過……她們先是被她的邪火給唬住了,反應過來後,剛想生氣,又被她這一套奇怪的動作給弄傻了——她在做什麼?
直到聽見因救命聲而聚集的人開始紛紛指責她們倆,她們才發現自己被這個瘋女人給誣陷了——
“不要攔著我——我非把這個狐狸變的婆娘給砍了不可!”惠穎是個直脾氣,受不得冤屈——也就因為她這個直脾氣,更讓眾人深信這滿屋子的糟亂是她所為!
對芙蕖來說,這就是大人說過的: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躲在胡子身後,芙蕖安靜地看著小丫頭發瘋——嗟!這丫頭也太愣了,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曹家宅的廚房就這麼整整熱鬧了一個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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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曹彧到後院看櫻或時,芙蕖正在內室門口罰跪——府裏的人看不出她的小伎倆,身為她頂頭上司的人可是不用看都明白是怎麼回事。
“話都不能說,還有精神管教下人?”曹彧坐到床前的軟凳上。
櫻或半倚在床沿,正想著讓周律去問他都成有沒有來消息,他到自己先過來了——
“都城有消息了沒?”因發燒引起了失聲,嗓子沙啞的不行。
“大雪封山,就算有,一時半會兒也到不了。”
“如果從南郡往西,繞道豫州,再回都城,要多久?”年關將至,正是宮內宮外清算的時候,她不在,擔心下麵人弄不好。
“一個月左右。”比等大雪融化的時間還長,而且她絕對受不了這麼長時間的顛簸。
“……”知道他是在故意拖延,卻一點辦法都沒有,這裏畢竟是秦川,他們曹家的祖地,不比在齊國的其他地方,她可以拿太後壓他,在這兒她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因為這兒沒有齊國的駐軍——他們曹家當年歸順齊王時的唯一要求就是不能在秦川有駐軍,“我什麼時候能走?”就算是犯人,至少也該有個期限。
“時間到了,自然會告訴你。”他道。
她認真與他對視了半天,最終還是把視線轉開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算是個識時務的,所以不會在他的地盤跟他對著幹。
“大人,該換藥了。”門口罰跪的芙蕖出聲提醒一句。
櫻或點點頭——換吧,總要把傷先養好了。
芙蕖端了一堆瓶瓶罐罐進來,卻不見曹彧有離開的意思——他是打算留下來觀賞嗎?
沒錯,他是這個意思——她的傷到底如何,他到現在都不知道,而且也不讓大夫來看,既然如此,就隻能他親自來了。
“大人……”芙蕖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種情況。
櫻或趴到軟枕上,擺手——隨他,她現在做不了他的主。
芙蕖猶豫了好一陣兒才動手褪下大人的外衫,傷口在後腰,所以大人的整個後背都必須露出來——褪最後一層內襯時,芙蕖偷偷瞄了一眼床邊的某人——他的表情似乎沒有什麼異樣。於是手繼續往下,直到內襯褪至腰下,露出繃帶——
繃帶上正氤氳著一層淡淡的血色——居然還在出血……
芙蕖將繃帶一圈圈打開,露出那條三寸多的傷口——細細的傷口上還積聚著幾點小血珠——如同紅絲線串了幾粒珊瑚珠。
眼見著芙蕖拿了膏藥就要往上摸,曹彧伸手劫下膏藥罐,扔到一邊,“讓胡子叫大夫來。”這麼嚴重的傷口,塗這些沒用的膏藥一點用都沒有。
“這是太醫專門配的藥——”芙蕖慌忙去解救地上的膏藥罐。
“誰說太醫就是救人的!”曹彧這話是對著櫻或說的。
他說得對,被刺客追殺這麼多次,而且次次都是短兵相接,顯然對手是身邊人,“去吧。”吩咐芙蕖。
芙蕖看一眼大人的背——她就這麼出去了,把大人留給他,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