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或看一眼她,“真的那麼喜歡他,就想辦法讓他說出來。”否則這種幹醋還不知道要吃多久。
“……我沒……”芙蕖想否認來著,可是又覺得矯情,“真那麼明顯嗎?”
“嗯。”櫻或頷首,反正她是看得很清楚,這丫頭但凡見到胡子照顧別個女子,情緒就會變壞。
“……我打聽過了,他們胡家有家訓,隻能娶秦川女子。”她又不是秦川人,“何況——我隻是個婢女,他卻領著官銜。”人家大小也算是個將軍,自己卻是個婢女,身份實在不對等。
“不試試怎麼知道沒有機會?”
“……奴婢跟大人您不一樣……您出身高貴,相貌傾城,機會自然都是送上門的,哪像奴婢,要身份沒身份——說是三等貴族,其實就是個下人生的下人。要長相也沒長相——說是相貌端莊,其實就是沒什麼優點,想得到幸福確實可以靠自己爭取,但有時候爭取來的卻未必能長久,還是踏實點為好——那些轟轟烈烈留給別人吧,奴婢隻想平平安安度過這一生,胡思亂想應該隻是一時的,估計過段時間就沒事了。”她不是沒有膽量爭取,而是在深思熟慮之後,確定兩人之間的可能性不大。
“……”櫻或停下腳步,看了她好一陣兒,倏爾抬手拍拍她的肩,“都像你這樣,天下間到太平了。”這丫頭的很多想法與她竟不謀而合,難怪不管她如何多嘴、不懂事,她都不會怪罪她,這可能就是緣分吧。
“大人,您真打算跟將軍留在秦川?”她跟胡子的事小,大人跟曹將軍的事大,前者是小兒女的私事,後者卻牽扯著一連串的利害關係,不是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
“還有別的地方可去麼?”太後那兒恐怕早已對她下了追殺令,所謂選擇,其實就是因為沒有選擇,她現在能做的、該做的——隻有靜靜看著眼前的一切。
“大人,您看——”芙蕖突然指了不遠處的一棟茶樓——茶樓門口有個人正在往她們這邊來——是笸籮莊的那位女莊主。
櫻或駐足——這女人遲早會找上她,不如今天一次把話說清楚。
笸籮莊主走到她近前,沒有立即打招呼,而是頓了一會兒才道:“上次的事,多謝了。”
“不用。”她救她,僅僅是因為她供奉了她的母親和姐姐——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至少她給她們立了牌位。
見櫻或一副不以為然的神情,女莊主道:“你是‘她’,對不對?”這個“她”當然是指笸籮王的女兒熒惑。
櫻或沒有搖頭否認,“是不是她,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你們選擇用什麼方式讓自己開心,沒人反對,同樣的,別人想選擇什麼,你也阻攔不了。”她知道她想對她說那些複仇的大道理,不過她沒興趣。
“難道你不想為笸籮成千上萬的性命討一個公道?”女莊主又道。
“不想。”為了討一個公道再失去成千上萬的性命,沒有意義,也不會有結果。
“笸籮人真得已經快活不下去了——你身為卿主,難道一點惻隱之心都沒有?”
勾唇,“說出‘注言’的人是你,我以為是你想擔下這個責任。”既然死活都想冒稱笸籮王的後裔,就該好好做下去,“既然你已經得到了這個位子,不管你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熒惑,這個責任已經成為你的了,不要再試圖推卸給別人。”她不會接受,也不會幫她,“別以為我住在曹家,就可以幫到你,給你個忠告——如果你想不到辦法讓那個莊子活下去,趁早把位子讓給有能力的人。”
“……”女莊主一時間竟答不上話來,大概是被她毫無複仇之心的言論給震驚了,從她的眼神裏,櫻或看到了鄙夷——就像當年太後看先王的眼神一樣——
兩人之間的這種沉默維持了很久,直到胡子過來——
“夫人,天色不早了。”從今早開始,胡子便改口稱她為夫人。
“你不用把人送到家門口?”芙蕖插言不遜。
“孟小姐說不用了。”胡子誠實以對。
“……”芙蕖暗暗呼出一口氣,“我以為她現在是王夫人了——”孩子都那麼大了,居然還稱呼小姐……
“芙蕖,你的綢緞還沒買。”櫻或適時出聲阻止這丫頭的無理取鬧。
芙蕖乖乖閉嘴,自去買綢緞去了——
笸籮莊主見這種情形,轉身離去,連聲告辭都沒說,大概是對她失望透頂了……
望著那女人的背影,櫻或暗暗歎了口氣,喃喃問胡子道:“笸籮莊……靠什麼為生?”
“他們遷居進來的時間不長,還沒有自己的土地,暫時隻能靠人力。”胡子知道櫻或的身份,未免她聽了不舒服,便把話說得委婉了一些。
“人力……”櫻或望一眼晚霞的方向,“雇傭的軍人?”沒有土地的人,大概也隻有這種人力了。
“……”胡子默認。
“……”看來他們過得的確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