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人總羨慕閑人的生活,無時無刻都可以躺著、坐著、閑著、發呆著,總以為這種日子是天下最令人向往的日子,其實那都是幻想,這種日子並不好過。
長久過這種日子的人,存在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小,以至於他(她)不得不“作”出一些閑事來證明自己仍然還活著。
櫻或在曹彧身邊就是這種感受。
他可以把她捧在手心,甚至把她供在佛堂裏,但絕對不會有時間陪伴她,即使是短暫的幾天,這就是跟有本事男人在一起的下場——既然你得到了別的女人沒有的富貴,同樣,也要付出別的女人不必付出的東西。
這大概就叫公平吧。
在逃不開、走不了的這段時間,也正值他去處理東北的“正事”,櫻或在白石山因無事可做,便鑽研起了他的那幢“空心樓”。
對工事建築這些東西她並沒有多少研究,不過因為見過的宮室很多,自然也有些了解,閑暇無聊時,看看他繪製的圖紙,慢慢也就明白了一二。
進了臘月,西京的消息終於是傳進了白石山。
——太後和王上在西京已經安頓好,朝廷的功能也漸漸有所恢複,情況還算在預料之中。
相較於西京的安穩,秦川那邊到是出了狀況——曹參的身體情況似乎很不好!
家信沒傳去軍中給他,反倒送來了白石山,讓她怎麼辦?是給曹彧送信,打擾他的戰事?還是引而不發,讓他失去跟父親見最後一麵的機會?
經過一夜的思考,她還是決定把家信傳去軍中——正事再要緊,是頂住,還是頂不住,都是他自己的事,父親畢竟隻有一個。
信是初五傳去的東北,到臘月二十,他回來了,滿身的塵汙、瘦削的臉頰,可見這半個月來,他的日子有多難熬,要顧正事,還要擔心父親。
他對曹參也許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麼介懷,或許正是因為自小少了父親的陪伴,他才更加渴求父愛這種東西。
“有些事,不是等久了它就不會發生。”他已經回來兩天了,再不往秦川趕,恐怕真見不到曹參的麵了。
“寫完這封信就啟程。”曹彧正襟危坐,表情也如同這坐姿一般威嚴,他的確是沒想到會收到父親的病危消息,聽到消息後,他一度覺得很不真實,父親在他心裏一直都是鐵骨錚錚的存在,似乎永遠都不會老,永遠都是那個威目嚴肅、不苟言笑的麵容,永遠都不可能離開,所以在他生病後,他一直不太敢回去,怕看到他那枯槁的形容,更怕見到他奄奄一息的樣子!他可以見識血肉橫飛的場麵,惟獨這個場麵不行。
“……”櫻或倚在門框上,望著他那威嚴的坐姿……做他這種男人真可悲,連傷心都不能表現出來,“行李都在馬背上。”他隨時都可以啟程。
他是傍晚離開的白石山——
五日後抵達的秦川,以這當中的路程來算,可想而知他是如何的日夜兼程,否則不可能那麼快到達。
“二爺回來了。”秦侯府的老管家佝僂著腰,一路小跑的來到後院,進了正廳,小聲附在曹景耳後道。
曹景一聽弟弟回來了,趕緊起身進去內室。
內室隻有兩人,一個是坐在床邊的老夫人秦氏,另一個則是躺在床上半昏迷的曹參。
“父親,二弟回來了。”曹景躬身湊近父親的耳側,小聲道。
說也奇怪,已經昏迷快兩天的曹參,聽見次子回來的消息後,居然睜開了眼,“彧兒回來啦?”略帶欣喜的連說話都變得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