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有句俗話,好事好日打彩頭,一生一世都難受,說的是民間遇到大紅喜事時,都講究個吉利喜慶,要是在大喜日子裏碰到倒黴的事,就叫打彩頭。
田鳳山的上任,似乎也被打了彩頭。
新的地委書記到任後,按慣例要在幹部大會上亮相講話,可惜下車伊始,兩隻腳剛一沾地,青陽縣就出了礦難事故,待青陽那邊的事告一段落,又碰上省紀委召開全省紀檢工作培訓會,各地市的紀委領導班子,和各縣市一把手和紀委書記都集中到省裏去了,所謂的地區幹部大會,是各縣市的所有正處級和付處級參加,各縣市的一把手四把手不在,還算哪門子幹部大會,於是負責安排會議的地委辦公室,隻好把會議日期往後一推再推,主任陳建明更是小心翼翼,好象會議延期是他的緣故,生怕新主人一個不高興怪罪下來,自己的位置就不牢靠了。
田鳳山看著有點土相,卻也有過一段他自認為“輝煌”的日子,中專畢業的他,在擔任湖城市農業局辦公室主任的時候,被現在的餘省長慧眼挑中,擔任了二年半的秘書工作,餘省長當時還是付省長,對他很是信賴,外放後一路飛黃騰達,仕途暢順,縣長縣委書記,付專員專員,雖然一級不拉,卻是沒有一點曲折,順順當當的坐上了地委書記的寶座。
好事多磨,明天,各縣市的一把手和紀委書記都歸位了,幹部大會終於可以召開了。
這個陳建明辦事還是不錯的,田鳳山看著陳建明的背影,無聲的從辦公室門口消失,自己不算,已經侍奉過三任地委書記,挺了不起的,至少不讓人討厭,地委辦主任可是地委書記的樞密大臣,先看看他的表現,再作換不換人的打算吧。
辦公桌上有一紅一黑兩台電話,比較柔和悅耳的鈴聲,是那台象征著地位和神秘的紅色電話機,田鳳山不敢怠慢,收斂思緒趕緊拿起了聽筒。
是老領導熟悉而親切的聲音。
不過,老領導帶來的,不一定都是好消息。
“鳳山啊,最近怎麼樣?青州不是金州,轉眼就到六月,台風就要找你們青州了。”
“謝謝老領導,我剛來青州,對這裏的情況一無所知,我準備開過幹部大會以後,到下麵各個縣市走一走。”
“嗯,”餘省長頓了頓,仍舊不緊不慢的說道,“鳳山,最近我這裏聽到一些閑言碎語,今天上午,我去陳書記那裏彙報工作,他還問起我來著。”
田鳳山心裏一緊,我這裏還沒開張呢,怎麼就有人開始上眼藥了,“老領導,我不明白,除了參加青陽礦難事故的處置,我什麼也沒動呀。”
“唔……我想也是,你不會那麼魯莽嘛,其實也沒什麼,陳書記就是隨口一問……鳳山啊,青州要比金州複雜,你剛上任,人事方麵的工作還是要慎重一點,有時候一個小螺絲帽的鬆動,就會引起整台機器的故障啊。”
田鳳山嘴上恭敬的應著,心裏說,真是大白天撞見了鬼,這青州不愧為詭異之地,水深無底啊。
“鳳山,由於曆史的原因,青州地區的幹部隊伍中,地方主義山頭主義特別的嚴重,很多上派領導都栽在了那裏,這次省委挑選你接替朱永軍,是寄予了厚望的,一個落後地區要想振興和崛起,幹部隊伍是決定性的因素,你是一把手,當然是最關鍵的決定性因素……”
餘省長後麵的話,田鳳山已經無心聽了,這種情況在他還是第一次,放下紅色電話,就趕緊拿起另一台電話接通了李東方。
李東方邁著四方步進來,兩人是同鄉同事兼朋友,李東方年長不少,在基層還長時間做過田鳳山的領導,因此兩人的關糸非常親近,田鳳山對李東方也是尊重有加。
聽了田鳳山的話,李東方微笑起來,“老田,你不打電話過來,我也是準備來找你的,就在剛才,我接連接到呂付省長和省委統戰部王部長的電話,你是初來乍到,那兩位大人還不好說什麼,我可是承受了一番槍林彈雨啊。”
田鳳山雙手一攤,莫名其妙的說道:“老李,我都快被雲山霧罩了,要麼,是你行政公署那邊有什麼大的人事調整?”
“嗬嗬,我是二把手,有調整敢瞞著你嗎。”李東方搖著頭笑起來,頓了頓說道,“老田,是你隔壁的那位,一個小小的建議,把省委大佬們都驚動嘍。”李東方說的隔壁,田鳳山當然知道,是付書記鄭世誠,正是他,兩次提出要把青陽縣的常寧調到地區來。
田鳳山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老李,就是那個常寧,搶著當礦難救援總指揮的混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