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鳳閣,是當年端木家族在京師最後保留的一座府院,因為這是當年為了先皇後從臨蘇出嫁到京師有落腳之所而建造的,如今端木華淑送親的隊伍就住在這裏。
聽聞端木華淑已經到了,不少世家大族的夫人已經恭候在門外求見道喜了。朝鳳閣不大,不一會兒門口就鋪張開了桌椅供來訪者等候休息,清讓也是其中之一,從前後的座位安排,不難看出各家夫人身後夫家的勢力。
門口拿著一疊拜帖的人清讓看著眼生,應不是臨蘇端木府上的人,但方才遞過拜帖時他打量自己的目光很明顯已經知道她是二小姐,可還是將帖子如同別人的一樣擱置到了邊上,清讓沒有多言語,人情冷暖爭執起來才真的難堪。
“夫人看著麵生,不是京師人吧?”清讓身旁的婦人開口問她,“我是京師府尹內人。”
清讓起身欠福身子行禮,“妾身見過許夫人,妾身夫家是南湘虞家。”她對京師府尹許大人的婦人曹氏早有所耳聞,太後對她有多稱讚,品行堪為女子典範。
“原來是你呀,”曹氏一臉驚訝,她私下聽人議論過這位少姨娘,“麵容端莊,舉止得體,看來坊間流言果不能信。”
清讓淺笑,她大概能猜出流言說的是什麼,隻怕是沒有一句讚美之詞。
“二小姐!”雲澤的侍衛虎皮路過大門口無意間發現人群中坐著的清讓,趕緊上前來,“小姐怎麼來了不進去?”虎皮看了一眼門口的人,心裏便有了數,“二小姐,底下人眼皮子長遮瞎了眼,您隨我進去吧,少爺原本就讓我去請您過來。”
如今的雲澤肯定是忙得不可開交,哪裏還有工夫顧得上自己,虎皮的話清讓自然知道是寬慰自己的,“你去做你的事吧,我在這裏等著挺好的,秋風吹得正好,我還能與熟識的夫人們聊聊天,你且不要去找大少爺,他的脾氣定是要鬧出事的。”
虎皮一向知道二小姐比自己家主子考慮得周到,沒有多說什麼,在別人的催促聲中便先走了。曹氏將此一幕看在眼中,心裏對這少姨娘又更是欣賞了,如今這個世道人心浮躁得很,有這樣懂得分寸的女子在身側,她覺得南湘虞家那位少帥日後定能再起風雲。
清讓與曹氏談論甚歡,但她在門口候著的事還是被人傳到了裏麵,端木華淑親自出來迎了她進去,拉著手一口一個姐姐,旁人都在稱讚端木華淑待人親厚,可清讓卻瞧見華淑的侍婢與門口收拜帖之人暗中比了個手勢。
“你如今倒是越來越知道客氣了!”雲澤進了屋就挖苦清讓,而此時華淑早已鬆開了清讓的手。
“這是應該有的禮數,我如今是虞家的少姨娘,而華淑馬上就要成為大皇妃了,尊卑應該有序。”清讓隻在心裏罵雲澤這個木頭腦袋,瞧不出華淑這是有意給她下馬威嘛。
“姐姐這是哪裏的話,無論身份怎麼變化,華淑永遠都記得爹的教誨,姐姐永遠都是姐姐。”華淑特意讓人將她與那些身份一般的夫人攔在門外等候,因為她要她知道,就算嫁了南湘虞家,就算爹送上萬貫錢財,就算哥哥親自送親,但端木家的嫡女隻有她。
“說來慚愧,妹妹大婚,我這個做姐姐的卻沒能送上什麼像樣的禮物,自從夫君去了普慶寺反思,南湘鐵礦也枯竭了,如今的南湘可以說是……”
清讓一副苦不堪言的樣子,華淑心裏又開始有些不忍心了,盡管一直以來對姐姐出嫁南湘是有氣的,可母親也說了,幸好當初嫁去南湘的不是自己不然唯有受苦的份,“姐姐說的是哪裏的話,自家姐妹說什麼賀禮,往後若是力所能及,一定幫南湘一把。”
雲澤在一旁隻覺得女人的心思真是難理解,原本來的路上華淑還對清讓有所怨言,但如今這情深意切的模樣還真不是裝的。他自然是不會懂,女人總是容易嫉妒比自己強的,卻也容易同情比自己慘的,而清讓故意放低姿態華淑有了優越感自然就會反過來同情她,這就是人們常說的見不得別人好。
還有不少人等著見華淑,華淑堅持留清讓一起吃晚飯,所以就有了華淑走後,清讓擰著雲澤耳朵算賬的一幕。
虎皮為了自己家主人的尊嚴,悄悄關上門,站在門口守著,揪著心聽裏麵是不是的哀怨狼嚎,祈禱著二小姐千萬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