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搖搖晃晃,清讓抱著手爐坐在一側,她聽到外頭有孩子喜悅的叫喚聲,聽著應是外頭落雪了,原本閉目休息的虞子琛睜開眼,抬手掀起車簾,清讓透過去看,果真是落雪了,鵝毛般大的。
“這是京師今冬的第一場雪。”虞子琛感歎,“沒想到,還能看得到。”
“這雪有什麼好看的,還不知道又要凍死多少人,你若有心思不如想想南湘,那裏今年都已經下了五場雪了。”清讓往裏頭縮一縮身子,不想吹寒風。
虞子琛放下簾子,瞧她縮成一團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原以為你隻是不喜歡詩書風雅之物,卻不想你根本就是不識情趣,南湘有你在,我並不擔心。”
“不用這樣抬舉我,你我隻有兩年之約,你的南湘我總不能替你管一輩子。”
“如今你的七哥有了家室,兩年之後你沒了身份,沒有歸處,要不我就吃點虧,將期限延長些,給我做事我總不會虧待了你。”虞子琛話說得隨意,心裏卻透著小心。
清讓沒有想過兩年之後會怎麼樣,原先她所有的打算裏都有一個人,可那個人如今已經不可能再在她的打算裏了,清讓抬手掀起簾子,看著車外的雪,落得那麼密卻又還是那麼靜。
“現在就不怕冷了?”虞子琛這一聲是挖苦,知道她如今是心冷了,透過簾子能看到城牆了,這一次離開,再回來他不知道將是何時,在天照,雪一向不是好的兆頭。
清讓合上簾子,馬車突然便停了下來。外麵有人稟報,“少帥,前方不知何事,城門突然關閉,不許任何人進出。”
虞子琛皺起眉頭,他心裏有不詳的預感,沉默一刻便開口吩咐,“掉頭回吧。”
“不再等等嗎?”
“京師的城門已經有二十年沒有關了,上一次是先皇駕崩。”
清讓不再問了,她知道定是有大事發生了,看虞子琛的神情他也不知道是何事。
馬車調頭往京師虞宅去,在路上便聽到惑來稟報消息,隻有三個字——太後薨。
“怎麼可能!”清讓當即就捂著嘴不敢相信,她還記得上次進宮,太後身子非常硬朗,而且宮裏一直未傳出太後有任何不適的消息傳出,突然死了必定是有蹊蹺的。
“在京師,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你如今看著我好好的,說不定明日我也會死的。”
“不會的。”清讓一緊張抓住虞子琛的胳膊,深怕他說的成真一樣。
虞子琛瞧她緊張的樣子,嘴角扯出一絲笑容,拍拍她的手,“我不會那麼容易就死的。”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麼,虞子琛身子向前一傾,掀起車簾,“掉頭,去侯爺府!”
清讓難得見虞子琛有著急的時候,太後最疼愛方士傑,如今太後突然去世最難過的怕就是他了,虞子琛急著去侯爺府大抵是擔心他。
“你不難過嗎?”清讓還記得那個故事,質子的故事,在那個故事裏有太多殘忍的人,可唯有太後是給過他們庇佑的,此次也是因為太後虞子琛才能從普慶寺出來,想來虞子琛對太後的感情也許並不方士傑淺。
虞子琛搖搖頭,“不難過,離開那裏或許對於她來說是個好事,隻是我很想知道是誰,竟然下得了這個手。”
“真不知道你話裏幾分真假。”清讓看著他的手,那緊握的拳頭十指都快入肉了,他努力隱忍的不是難過又是什麼,從前覺得這樣的他隱晦難測,如今倒有些同情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