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臨蘇,正是清讓去年出嫁的季節,一路上風景如舊,可對於清讓來說心境卻變化了太多,進入臨蘇城那一刻起,耳畔都是“二小姐回來了”這樣的聲音,流言總比馬跑得還快,她到了端木府上,張管家已經在大門口候著了。
“聽說二小姐回來了,老奴還以為是傳錯了,倒真的是二小姐!”
下人來牽馬,清讓抬頭看著“端木府”三個大字的牌匾,心中千斤般沉重。
“二小姐,快些進府吧,老爺知道你回來了定會開心得不得了。”
“張管家,你何時忘了規矩。”端木清讓提起裙擺往右邊去,張管家這才反應過來,二小姐一向隻從側門入府,這是端木家的規矩,非正房不得從大門入,雖然老爺說過廢除這條規矩,但二小姐一直還是隻從側門入府,他也是見到二小姐太高興才會一時忘了。
一路上張管家都恭敬的跟在她身後,清讓問起大夫人,張管家回稟,大夫人自老爺從京師回來就去山上還願了,說是先前向菩薩許了半年的願,保老爺平安回臨蘇。
“大少爺的事,大夫人還不知道?”
張總管不敢相瞞,“老爺說暫且不要驚動夫人。”
“老爺現在在何處?”
“老爺在蓮居。”
清讓讓張總管現行下去,獨自去了蓮居,蓮花還未開放,一池荷葉碧綠,每年這個季節她娘都喜歡坐在窗口看,看蓮花何時開出第一朵,而爹那時候總喜歡坐在蓮池邊上喝茶,他說這樣她娘看蓮花的時候也會看他一眼。
如今抬頭,當年她娘看蓮花的窗口依舊開著,隻是屋內傳來那一陣陣咳嗽聲,讓她心焦,快步入內,清讓見他爹彎下的背影,因為咳嗽一下下顫動,清讓心口一酸,趕緊上前輕輕替端木安瑞拍著後背。
端木安瑞回過頭去,看到女兒一張擔憂的臉,還有臉上那一雙微紅的眼睛,露出一抹坦然的笑容,悄悄將剛才捂著口的帕子塞進衣服裏,“我們家閨女回來了呀……”
“爹……”清讓抱著端木安瑞豪豪的哭起來,這一路的焦急擔心還有恐懼,在爹的麵前她釋放得徹底,端木老爺拍著女兒的背,“多大了,怎麼比小時候還會哭鼻子了。在京師連爹的麵都不見就朝人家虞子琛那裏去了,如今怎麼舍得回來了?莫不是被人家踹了?”
清讓被她爹一頓調侃羞紅了臉,“子琛對我挺好的,什麼踹不踹的,你家女兒啥時候遭過別人嫌棄。”
“那倒也是。”說著又止不住咳嗽起來,清讓趕緊倒了一杯水給他,“爹,你這是怎麼了?”
“夜裏著了涼,已經讓大夫來瞧過了,吃幾副藥便好了,你這風塵仆仆的樣子,路上定沒有好好吃飯吧?我現在肚子也餓了,讓下人送些飯菜來,瞧見你,我也有胃口了。”
清讓點點頭,“爹,你身子不好就先歇著,我去讓下人備些吃的。”
蓮居一向不讓多餘的丫鬟伺候,從前都是錦娘一人伺候,旁的丫鬟也就打個下手不住在蓮居,清讓方才一路進來都沒有瞧見下人的影子,怕是她出嫁後他爹還是如從前那樣打理的,所以她現在要親自去廚房吩咐。
還沒到廚房,清讓就看到了廚房的李嫂,忙喊住了她,李嫂見來人竟是二小姐高興急了,清讓讓她被幾個菜送去蓮居,李嫂忙說,“我將這些送回後宅就去!”
“這些是什麼啊?”清讓瞧李嫂手上拿的東西看著包裝得很是精致。
“二小姐,我與你說你可別告訴老爺,這是華淑小姐從京師讓人送來的,老爺不知道是不是生華淑小姐的氣,這些糕點竟讓人扔了,我瞧著可惜,正巧最近玉珊小姐胃口不好,給她送些過去。”
“你且送去吧,與玉珊說我回來了,晚些時候去看她與姨娘。”她猜想爹是為了京師的事情生大皇子的氣,所以才不想吃華淑送來的東西,而玉珊一向喜歡這些。
清讓回到蓮居的時候,端木安瑞正在翻著櫃子,似乎在找什麼東西。
“爹,你找什麼呢?”
“清讓,你還記得你娘那年為爹做的那件衣裳放在哪裏了嘛?”
清讓打開端木安瑞頭上那一扇櫃門,“我放在這裏了,你總是舍不得穿,如今怎麼突然想起它了?”往年總是娘的忌日爹才會將那件衣服取出來,隻看看也舍不得穿。
“就是突然想起來這件衣服,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你放在哪裏了。”端木安瑞捧著那件衣服,清讓從前總會笑他是不是嫌棄娘的手藝才不穿,其實他是怕髒了要洗,洗了會壞,因為沒有人再為他做了,就算是一個袖子長一個袖子短,也不會再有人做得如此合他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