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千盞,將東宮照得比白日更透亮,紅綢連綿,隔出了一方太平盛世的景象。今日太子東宮設宴,免不了華服霓裳流連不決。清讓跟在虞子琛身後,心裏卻悲涼的很,曾經何事端木府上也是這樣熱鬧,可如今隻怕是唯有蜘蛛蟲蟻造訪了。
“身子不舒服?”虞子琛回首問她。
“沒有。”清讓不知道他何出此問。
虞子琛一手拉過她,“那便與我同行,總走在我後頭做什麼,難道我的背影竟比我這張臉生得更好看?”
清讓看著虞子琛故作認真思考的樣子不禁輕笑,“你的背影沒有你這風塵絕代的臉好看,卻比你這張臉讓人安心。”這是一半玩笑一半真言,她一直都記得南湘那晚他走在她前頭的樣子,月亮比今夜好像還要圓一些。
“你這是怪我這副容顏太容易沾花惹草嘛?”虞子琛攬過清讓的腰肢,“那你更該站在我身側,雖是監督我,遇到投懷送抱的便替我拒之千裏。”
“那樣勞心費神的活我若做了不是太虧本,我不過就是你們虞府的……”
“少姨娘!”清讓身後有人這麼喊,原本她自己隻是打趣,可這時候由別人喊出來心裏還著實不爽,虞子琛看得清楚,她眉宇下垂的弧度。
“呀,妾身眼拙了,竟沒看到虞公子也在。”說話的夫人清讓並不記得,虞子琛也不甚熟悉,那夫人也瞧出來了,“妾身相公是中侍郎賀靜,上一次 太後為大皇子……哦,不,是太子妃設宴,妾身就坐在少姨娘身側,不知少姨娘可還記得?”
“啊,是賀夫人,是奴家失禮了。”清讓實在沒想起那一日身邊做的是誰,如今隻是出於禮貌回應。
“一時忘了也是常有的事,不過都說端木家一向出鳳凰,果然是對的,上有先皇後,如今又有太子妃,都是端木家的女兒,想來端木家的女子多旺夫,虞公子好福氣。”
清讓淺笑不語,她算是明白了,這位賀夫人應是為了華淑來與自己套近乎的。
“不知道太子妃在閨中都有何愛好?”
“華淑嘛?這我要好好想想了,自幼我與她關係不甚太好,她喜歡什麼我倒是不清楚,但她不喜歡什麼我清楚得很,例如癩蛤蟆,螞蟻螞蚱什麼的,那時候我捉去給她,她總是哭個沒完。”清讓一副無辜的說完這些,賀夫人臉色明顯變了許多,幹咳了幾聲,佯裝遇到了熟人先行了。
“沒想到,我家夫人如此淘氣!”虞子琛輕捏了清讓鼻子一下,滿眼都是寵溺,清讓一時之間有些晃神,不是因為他的溫情,隻是因為他那一聲夫人,私底下他們都清楚彼此身份,他與她打趣時常都會喊她端木二小姐,今日喊得卻是夫人,心口竟像是塗了蜜一般甘甜。
“你們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親密,可考慮過我這樣形單影隻人的痛楚?”方士傑一個擺扇,搖搖晃晃的走進他們。
虞子琛奪過方士傑手中的扇子,反手一扣打在他腦袋上,“你的痛楚如今可好些?”
“子琛,你這是見色忘友嘛?”方士傑揉著腦袋,“我不是當年的傻子了。”
“可我瞧著你還是呀。”清讓在一旁幫襯著,“來,給嫂嫂數個數!”
“你們真是夫婦同心,欺負我沒有幫手!”方士傑現在的表情還真有傻子的幾分韻味,清讓遮著臉微微笑著,虞子琛勾過清讓,那扇子指向一處對方士傑說:“成雙成對欺負你的可不止我們,那裏讓你心更痛!”
方士傑看過去的那一刹那心口的確有些抽搐,清讓瞧他失魂落魄的樣子也好奇的投去眼神,也難免有些失神,是七皇子華碩與七皇妃方牧易,他們似乎也發現了這裏站著的三人。
“七哥,”清讓脫開虞子琛的懷抱,幾步走上前,“你清瘦了。”
“你也是,”華碩原本想說什麼,可看了看不遠處虞子琛隻說:“料理太子哥哥的喪事,所以沒有去臨蘇看舅舅最後一眼,你不要怪我……”
“王爺……”一旁的方牧易似乎有話要說,但華碩出手攔住了,“我們先過去了。”
清讓覺得華碩今日看起來比從前冷漠了許多,她兩三步追上去,拉住華碩,華碩愣在那裏看著她,眼神裏有種期待,但清讓那句“七哥,太子不是我大哥殺的!”之後,他雖然輕笑,但眼裏的那種期望沒有了。
“清讓,無論雲澤有沒有殺太子,那都與你無關,我依然是你的七哥。”
“不,我不想你誤會大哥。”
方牧易一步上前站到了華碩麵前,“清讓,你隻關心你的大哥,你可有為王爺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