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到危急時刻,她和鄭宏都決定了舍棄這個孩子保住自己的命,舒春蘭心裏又生出幾分愧疚。
當然,她並不覺得自己的決定有錯。畢竟孩子太小,又是早產,保她真不如保自己。可這畢竟也是在自己肚子裏一點點長成的孩子,和自己血脈相連。在做出這個決定後,她心裏還是會有些不舒服。
不過好在,現在母女平安,她和孩子都沒事。
等繈褓被送到自己懷裏,舒春蘭看看繈褓裏的小家夥——嗯,長了兩天,她倒是白淨一點了,可小臉依然皺巴巴的,還是不好看。
現在這一團模樣,也看不出長得像誰。反正她覺得是不像自己的。
不過,就算是這麼一副模樣的孩子,她還是打心底裏的喜歡上了。
摟著這個小娃娃,她忍不住盯著看了又看,一直到倦意又浮上麵龐,六嬸才趕緊把孩子給抱走。
她也知道這次生個孩子,她的身體虛得很。所以當鄭宏提出讓她留在醫館住上幾天,讓大夫好好給她調理一下身體的時候,她沒有拒絕。
隻是,醫館裏的日子的確苦悶。空氣裏一天到晚都飄著一股苦苦的藥味,她還一天三餐被逼著喝那些黑乎乎的藥,她一張臉都忍不住慢慢皺了起來。
可是在調理身體這件事上,鄭宏是一點讓步都不肯有。
沒辦法,舒春蘭隻能捏著鼻子喝了。
一共在醫館裏待了半個月。舒春蘭漸漸覺得身體的確輕鬆多了,臉上也多了幾分血色,最終繈褓裏的女兒也在老大夫把脈過後,確定沒有大礙了,他們一家人才終於得以回家去。
離開醫館的時候,佟掌櫃章掌櫃又紛紛過來相送。
那次在省城,就是因為車夫沒有及時把車給趕走,才讓鄒家的馬車撞了上來,害得舒春蘭母女倆受了這麼多苦,佟掌櫃心裏愧疚得不行。舒春蘭母女倆在醫館瞧病的時候,他就隔兩天過來探望一次。現在他們終於可以回家了,佟掌櫃當然又派車來送。
舒春蘭知道他的心結,雖然她心裏並不怪他,可為了讓佟掌櫃安心,她還是選擇了坐同福居的車。
離開坡子村的時候,還是鄭宏和她前後腳各自離開的。可是現在,他們卻是一起回家,還帶著他們的女兒一起。這也算是一種圓滿了吧!
舒春蘭懷裏抱著女兒,靠在鄭宏身邊,聽著車輪滾滾轉動的聲音,她心裏頭又湧上了一股甜蜜。
“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既然這次我和孩子都逃過去了,那就說明我們都是有福的。接下來,肯定還有大把的好日子在等著咱們哩!”她低聲和鄭宏說話。
鄭宏點頭。“是。”
反正在那一天的焦急過後,這個男人又恢複了往日木頭樁子一樣的神采。
舒春蘭早習慣了,隻管又拉著他滔滔不絕,反正必要時候,這個男人還是會說上一兩個字,讓她知道自己不是在自說自話。
不知不覺,馬車已經到了坡子村口。
他們一家三口下車,正要順著山道上去,就聽到不遠處一陣說笑聲傳來。舒春蘭耳尖的捕捉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文成!
連忙回頭去看,她果然看到文成正在幾個年輕人的簇擁下,幾個人有說有笑的朝這邊走過來。
發現他們的身影,文成也愣了一下。
當目光掃見她抱在懷裏的繈褓的時候,文成的目光又明顯的一冷。
繈褓裏的小丫頭立馬小嘴一咧,又放聲大哭起來。
舒春蘭怎麼哄都沒用,還是六嬸趕緊跑過來,把孩子摟在懷裏哄,孩子的哭聲才慢慢停了。
“孩子困了,咱們趕緊回去吧!”好容易哄好孩子,六嬸連忙緊張的催促舒春蘭幾個人。
舒春蘭點點頭。“走吧!”
文成看著繈褓的眼神讓她心裏很不舒服,她也不願意女兒過多的暴露在這個人的目光之下。
兩個人趕緊護著孩子走了。不過鄭宏卻沒有走。他轉過頭,目光和文成的對接,兩個人就這樣在半空用眼神廝殺起來。
一時間,文成的同窗們似乎都能聽到空中傳來的劈裏啪啦的聲音,隱約還有什麼東西燒焦了的焦糊味傳來。
文成心裏也在暗暗驚訝——這個傻鐵匠,他的眼神怎麼這麼淩厲?和他對視,自己居然心裏都開始犯怵了!
要知道,他現在和縣太爺麵對這麵說話,心裏都是波瀾不驚的。當初在知府大人跟前,他也沒被看得心裏這樣發慌過!
到頭來,還是他先扛不住,狼狽的移開眼神。
隻是身邊還站著這麼多同窗哩,他也不能丟了自己的顏麵,就隻能尷尬一笑:“怎麼,你的女人才娶回去半年,就給你生了個大胖閨女,你心裏不高興?這是為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