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2 / 2)

陸早秋又把四根弦全部鬆了,然後完全憑著手指對於琴弦鬆緊程度的感覺,將弦軸擰到了某個位置:“再試一下。”

鍾關白拉出一弓雙音的時候怔怔地盯著弦軸。

音幾乎是準的。

但是,對於陸早秋來說,幾乎也是錯誤的一種。

陸早秋盯著鍾關白的眼睛,後者微微搖頭。

“我沒有練習過。”陸早秋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它的感覺並不像聽覺那樣靈敏。”太過依賴耳朵,做過上萬次的動作也不可靠。

鍾關白握住陸早秋的手指,不斷親吻指尖。

直到把指尖親得微微發抖,他才在陸早秋的掌心上鄭重寫下三個字:“交給我。”

當他把重新調好音的小提琴交給陸早秋時,陸早秋想了很久,然後拉了一首塔蒂尼的《魔鬼的顫音》。據說塔蒂尼夢到自己把靈魂交給了魔鬼,然後從魔鬼的演奏中得到了這首曲子。

陸早秋拉琴的時候一直看著鍾關白,似乎每一弓都要向他確認。

鍾關白不斷地點頭,直到最後一弓落下,他才走過去,在陸早秋掌心寫道:“相信我,塔蒂尼也不會比你拉得更好。陸早秋,從現在開始,我將是你一個人的魔鬼。”

陸早秋的嘴角一牽,露出安寧溫柔的笑意:“好。”

鍾關白小心翼翼地奪過陸早秋手裏的小提琴和琴弓,放到一邊,然後把陸早秋按到牆上,粗暴地親吻。

啃完之後,他抓過陸早秋的手掌,難耐地寫道:“你不想嚐嚐魔鬼的滋味嗎?”

陸早秋的眸色變了變:“哦?”

他手臂發力,將鍾關白反壓在了身下,胸腔微微震動,聲音極度低沉,就像在念中世紀的詩歌:“魔鬼啊,那……你不想嚐嚐神仙的滋味嗎?”

“唔!”鍾關白悶哼一聲,忍不住喘息,“嗯……”

一直到下午送陸早秋去做高壓氧治療鍾關白都不太敢往副駕駛上看。他越想越不對勁,懷疑陸早秋上午其實一直沒有消氣。

陸早秋詢問般看了鍾關白一眼:“怎麼了,嗯?”

鍾關白右手搭在方向盤上,左手搭在腰上,覺得自己身體中間這一截完全是空的,裏麵什麼都沒有。

他回想起上午,在那個被陽光照得燥熱過度的房間,無論他怎麼求饒,陸早秋都沒有停手。陸早秋這樣溫柔的愛人,從來都體貼得不像話,唯獨今天,臉上看起來還是冷靜的樣子,但是手上的力氣卻大得嚇人,一隻手將鍾關白的兩隻手腕鎖在頭頂,另一隻手完全掌控著鍾關白的身體。

不知道多少次,鍾關白被逼出了眼淚,縮著身體求饒。

每次陸早秋的聲音都是那樣低沉溫柔,靈活的手指卻一次又一次地不斷開疆拓土:“關白,你在說什麼……抱歉,我聽不見。”

鍾關白當然喜歡神仙的滋味,但是他被迫一次性吃了太多,導致現在看神仙一眼,心裏都有點發怵。

等停了車,他才用手機打出一行字:“神仙一怒,伏屍千億。”

陸早秋看了一會兒,淡淡道:“看不懂。”

鍾關白不敢解釋,怕陸早秋聽了汙言穢語便用琴弓抽他,隻打字問:“陸首席,你現在不生氣了吧?”

陸早秋一路都沒有回答,磨得鍾關白心裏忐忑,進高壓氧艙前他才轉過身,在鍾關白耳邊低聲說:“好像找到了一種對你生氣的辦法。”

陸早秋躺進高壓氧艙,上次遇見的那個灰眼睛醫生路過,笑著跟鍾關白說:“他比上次看起來好多了。”

鍾關白透過透明的高壓氧艙壁看著陸早秋的臉:“是啊。”

醫生說:“你好像也沒那麼緊張了。”

“我想要學會適應他的變化,比他自己更快適應。”鍾關白就那麼一直注視著陸早秋,好像怎麼也看不夠。

中途他開車去了一趟附近的樂器行。

他走到一架電鋼琴邊,手指在鍵盤上隨意一掃,然後問老板:“可以聽到琴聲嗎?”

老板走過去,打開電源:“現在可以了。”

鍾關白關掉電源,在老板匪夷所思的目光下彈了一曲,指尖遊走在鍵盤上,僅僅發出單薄的觸擊聲:“好聽嗎?”

老板聳聳肩:“先生,請原諒我無法判斷。”

“原來是這種感覺。”鍾關白不停撫摸著琴鍵,陸早秋的世界,原來是這種感覺……

“我要買下它,請幫我放到車上吧。”他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