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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5 【《Humoresque》–Antonín Leopold Dvo?ák】

黑衣少年在空中摸了一把,一顆話梅糖便躺在掌心上:“練琴去。”

青衫少年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伸手去拿,黑衣少年卻將手掌一翻,轉眼糖就不見了,就像糖來的時候一樣,誰也不知道他怎麼把糖變沒的。

“練完再說。”黑衣少年笑著說。

青衫少年收回手,自己轉著輪椅往房裏走,眼睛看著前方,下巴微微抬著,不理人。他被這個把戲騙過無數次,但每次隻要對方把手遞過來,他還是會上當。

“玉樓,你又欺負人了?”一個穿素色長裙毛線罩衫的女人站在門口,手裏拿著一大一小兩件款式相同的外套,“快推月安進來,站在那幹什麼呢。”

女人的語調是特有的溫軟,與那張鵝蛋臉,小山眉,還有笑起來彎月似的眼睛十分相襯。

“媽,我沒有,不信你問月安。”賀玉樓走到輪椅後,一邊推輪椅一邊故意把頭湊到溫月安臉頰邊,眨巴兩下眼睛,假惺惺地問,“我欺負你沒有?”

溫月安看了一眼賀玉樓。

“沒有。”他說。

賀玉樓的嘴角一點一點勾起來。

賀玉樓喜歡笑。

溫月安很多年以後都記得,師哥喜歡笑。

賀玉樓把父親賀慎平與母親顧嘉珮好看的地兒都挑到一塊兒長了,五官輪廓每一處都生得剛剛好,就是畫裏江南的俊朗少年該長成的樣子,唇紅齒白,一雙桃花眼。隻是每每笑起來,要麼像是撩撥小姑娘,要麼像是想使壞,既無父親的穩重也無母親的溫柔。

“壞笑什麼呢。”顧嘉珮瞪一眼賀玉樓,把小外套披到溫月安身上,再把大外套遞給賀玉樓,“快進來,我做了月餅。”

月餅是金貴東西,前兩年過節還能憑月餅票買個一斤半斤,現在已經找不到賣月餅的地方了。

家裏五口人,餐桌上剛好五個月餅,每個月餅上都刻了不同的圖案或文字,不過吃起來全是一個味道:麵粉、雞蛋、糖和在一起,沒有陷兒。

賀家已經是富戶,賀慎平是音樂學院的副院長,顧嘉珮是鋼琴係主任,也就中秋節前院裏單發了糧票,才能自己做幾個月餅。

“要不去院子裏吃?”顧嘉珮一邊走一邊回頭說,“一家人一起賞月,就是天有點涼了。”

“聽顧老師的。”溫月安說。

“你們快點。”房裏,一個微卷長發束在腦後的漂亮女孩坐在桌邊,她眉目在顧盼間十分明麗,與賀玉樓長得有五分像,但不愛笑,賀玉樓一笑起來,兩人的五分像就隻剩下半分。

進門處有台階,溫月安也可以自己轉輪椅過去,隻是有些費勁,不那麼方便,賀玉樓在時便總是抱的。賀玉樓正連帶著輪椅一起把溫月安抱進房裏,女孩催促道:“就等你們了,老是這麼慢吞吞的。”

賀玉樓一聽,刻意把腳步放得更慢了,不但沒理女孩,還故意拉長聲音說:“哎喲,偏偏今天腳疼,走不動。”

溫月安的一隻手不自覺悄悄向後抓住賀玉樓的手臂,指尖輕輕在對方手腕上方一寸的地方按了一下。這是他的習慣性動作。

“賀玉樓,要不要給你也買一副輪椅啊?”女孩把手上的杯子往餐桌上“嗒”地一放,極不客氣。當然,她也不是客人,不僅不是客人,就說那放杯子的動靜,那是從小受盡寵愛的孩子在自個兒家才敢發出來聲響。

“玉閣。”顧嘉珮輕斥道,“你都是高中生了,怎麼還這樣說話?”

“我不吃了。”賀玉閣“噌”地站起來,“你們一家四口吃吧。”

“玉閣,坐下。”同坐在桌邊的賀慎平道,“今天是中秋。”

“過什麼中秋?”賀玉閣沒敢走,卻也沒坐下來,就那麼僵硬地站在桌邊,手指一下一下地摳桌子的邊沿,好像要摳個洞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