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0(3 / 3)

陸早秋一直沒有睜眼,隻有在鍾關白去擦他臉上隱約的淚痕的時候睫毛微微顫了顫。

休息完,醫生來對另一隻耳朵進行注射。

鍾關白全程握著陸早秋的手,陸早秋仍舊隻是閉著眼睛靜靜地接受醫生的指令。

鍾關白近距離地看著醫生操作,看著陸早秋輕蹙的眉心,看著同剛才一樣的一滴淚水從陸早秋的睫毛根部浸出來。

當那滴淚水控製不住地流過臉頰時,陸早秋終於像是不堪忍受一般說了一句:“阿白,出去。”

“現在不能說話。”醫生收起注射器,提醒道。

鍾關白心痛得要死,但還是逼著自己做了一回壞人,趁著陸早秋不能說話,強硬地留在診室裏抱著陸早秋。

像是一種明目張膽的欺負,都可以感覺到臂彎裏的人在發抖,鍾關白想,陸早秋肯定很生氣。

一直到第二次休息結束,陸早秋都沒有睜眼看鍾關白一眼。

等醫生進來告訴陸早秋如果覺得沒有不適就可以離開的時候,陸早秋才站起來,跟醫生道謝。

醫生把情況都交代好,陸早秋便朝外麵走,可能因為鼓室注射導致的輕微眩暈,他在走下台階的時候還踉蹌了一下。

“要不再回去躺著休息一下?”鍾關白連忙把人扶住,陸早秋卻不著痕跡地把手臂抽了出來,繼續朝停車的地方走。

“陸早秋!”鍾關白從背後抱住陸早秋,委屈道,“你答應過的,讓我陪你,你不能因為這個生我的氣,你不能。”

陸早秋沒有說話,鍾關白把頭抵在陸早秋肩膀邊悶聲道:“好吧……你可以生氣,但是就氣一會兒行不行?”再長他就要受不了了,舍不得。

陸早秋其實有些站不住,如果鍾關白沒有跟他一起來,就會有司機來接他回去,因為他知道治療之後他沒有能力開車。

但是在鍾關白麵前,陸早秋永遠沒有站不住的時候,他轉過身,像平時那樣讓鍾關白把重量放在自己身上。

鍾關白仔細觀察陸早秋的神色,嚐試著攬著陸早秋的腰背,想讓人靠在自己身上,卻發現有點攬不動:“早秋……你能不能靠著我?”

陸早秋說:“為什麼。”

“因為我需要!”鍾關白抱著陸早秋,一遍一遍地說,“因為我需要,我需要……”

陸早秋慢慢將身體靠在了鍾關白身上。

但是隻是靠了一小會兒,他就站到一邊,微微彎下腰,說:“阿白,上來。”

鍾關白不敢置信道:“你……要背我?現在?”

陸早秋:“上來。”

鍾關白哪裏敢在這個時候幹這種讓陸早秋費力的事,無論如何也不肯上去。

陸早秋便直接把鍾關白抱了起來。

他走得比平時艱難許多,鍾關白連一動都不敢動,隻能不斷重複:“放我下來,陸早秋!”

陸早秋低頭看著鍾關白,說:“不行。”

鍾關白氣道:“這種時候你為什麼——”

“因為我需要。”陸早秋沉聲道。

鍾關白不說話了。

陸早秋把鍾關白抱到車邊,放下來,自己打開副駕駛的門:“你來開車。”

鍾關白坐到駕駛座上,一聲不吭地開車。

陸早秋看了一眼路,不是回家的方向,便問:“你要去哪裏?”

鍾關白繃著臉不說話,開了幾百米看到一家酒店,就把車一停,拉開副駕駛門,對陸早秋說:“下來。”

陸早秋看了鍾關白一陣,從車上下來。

鍾關白走進大堂,一臉凶神惡煞的樣子開了一間房,前台認出了他也一句多話沒有敢說。

進了房間,鍾關白把陸早秋按到床上,然後就開始脫衣服,脫得一絲不掛了便站到陸早秋麵前,宛如一個剛出生的嬰兒,赤條條地來到人間。

“陸早秋,你信不信,如果可以,我現在想把這副軀殼也脫下來。”鍾關白注視著陸早秋,眼底有淚光,“這樣你就能看見,剝掉所有東西的我,有多愛你。

“這個世界上有成千上萬堅強美好的人,有成千上萬健康的身體,甚至有成千上萬的小提琴手,但是,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陸早秋。”

鍾關白張開雙臂,好像要把自己內裏的每一個角落都打開給陸早秋看。

“陸早秋,你明白嗎,你根本不必隱藏你的其他樣子,不必隻給我看那個你認為符合我期待的所謂的永遠堅強的、冷靜自持的、強大到無所不能的‘陸早秋’——

“你就是陸早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