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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2 【《Drei Klavierstücke D.946:No.2 Es-dur, Allegretto》- Franz Peter Schubert】

當鍾關白和陸早秋走進酒吧的時候,賀音徐小朋友正坐在吧台上,連他那一頭標誌性的黑長直都強烈地散發出“今天我並不是很開心”的氣息。

鍾關白於心有愧,便十分不舍地掏出(陸早秋的)銀行卡,決定幫小朋友結一下賬。

哪知道當他走過去,發現根本不用他結賬,賀音徐小朋友麵前擺著的各色飲料全是其他客人請的,一杯杯都是滿的,喝都喝不過來。

鍾關白隨口感歎了一句:“想當年,小爺我往吧台一坐,也有這個效果。”

陸早秋淡淡道:“阿白,你好像很懷念。”

“咳,不。”鍾關白嚴肅道,“我當年就十分痛恨這種輕浮的做派。”

陸早秋看他一眼:“是麼。”

突然間,鍾關白依稀想起來一副模糊的畫麵,好像在巴黎的時候陸早秋也這樣請他喝過一杯礦泉水。

“陸首席你聽我說!”鍾關白的求生欲從來沒有如此強烈過,“是這樣的……有格調的正經人都是請人喝礦泉水的,低級趣味的人才請人喝這些顏色奇怪的飲料。”

陸早秋挑眉:“原來是這樣。”

鍾關白為自己捏了一把汗:絕處逢生。

賀音徐聽到兩人的聲音,轉過頭來,眼睛微微一亮,馬上站起來問好:“鍾老師,陸老師。”他大概是那種從小就習慣於在家裏等大人回來的小孩,聽到鍾關白有事要處理,於是一等好多個小時也沒有再打一個電話。

鍾關白斜眼瞄那一排飲料,調侃道:“小賀同學你今天日子過得很滋潤嘛。”

“我沒有喝。”賀音徐看了一眼酒吧內的鋼琴,“我覺得他們請我喝飲料是想讓我彈琴,可我今天不想彈。”

小賀同學你真是太純潔了,鍾關白想,沒有人在酒吧請喝飲料是為了讓人家賣藝。

“小賀同學,你可能得想想怎麼跟你daddy解釋。”鍾關白瞥見四周打量的眼神,於是用一種極度討人嫌的口氣感歎道,“你看,這是公共場所,你現在又有點小名氣,肯定被人拍了照片,要是打開手機,說不定已經能看到‘某H姓少年鋼琴家竟獨自在酒吧買醉’的新聞了呢。”

“阿白。”陸早秋看鍾關白一眼,眼神裏帶著“不要皮”的意味,鍾關白立即擺出一副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優秀姿態,對賀音徐說:“賀音徐小友,你餓嗎,我們找個適合青少年兒童的地方吃午飯吧。”

兩大領一小上了車,賀音徐一個人坐在後排,悶聲道:“鍾老師,其實就算有負麵新聞,也不用想該怎麼對我父親解釋,他現在……應該沒有時間管我。”

鍾關白從後視鏡裏看賀音徐一眼,發現後者看著窗外,很落寞的樣子。

哎呀,小朋友總是需要很多愛和關注。

“小賀同學啊,”鍾關白一邊開車一邊當心靈導師,“你看,賀先生現在每天都比從前高興,這不是很好嘛。”

“是很好,可是……”賀音徐有些難堪道,“鍾老師,可能是我太自私了。”

“你希望他的高興是因為你,是吧?”鍾關白一臉了然地,“可是小賀同學,你要知道,每個人對不同感情的理解和表達都是不一樣的,你不能這麼去比。賀先生對你,那是父親對兒子的方式,賀先生對老師,那是……”

鍾關白一時沒找到一個合適的詞去形容賀玉樓與溫月安的關係,那太複雜。他從後視鏡裏看一眼,發現賀音徐正眼巴巴地等著他的後文。顯然,賀音徐也很關心這個問題。

“他們那是亦師亦友,親如兄弟,是知己……嗯……”鍾關白想到那本回憶錄,心下有些悶,大約也是敬畏,便不敢繼續用寥寥數語論斷兩位先生的一生。

他自覺不是當導師的料,便趕緊以眼神示意坐在副駕駛的陸早秋:陸首席,救救孩子。

陸早秋想了想,說:“小賀,是這樣,分類與概念的提出,總有一些局限。”

賀音徐不太明白,陸早秋便舉了個了個非常淺顯的例子:“學界普遍把莫紮特看做古典主義音樂的代表,但不能說他的音樂裏沒有浪漫。”

這是很好理解的,賀音徐點點頭,說:“我明白。”

陸早秋繼續道:“小賀,類別劃分的目的是找到一些共性,幫助一個人更快地認識事物。它到底是一種主觀認知,太過根深蒂固,便成了傲慢與輕率,以為所有的一切都在人類的分類之內。父母子女、老師學生、配偶伴侶、兄弟姐妹、親戚朋友、陌生人……如此種種關係,也都是主觀分類,有分類便有邊界限定,而真實的人、真實的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不能被限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