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公子優的手指》(1 / 3)

公子優的手指

——關於《音樂家們的手指》是怎麼來的

這篇文章不聊《手指》一文的構思,也不反思什麼,就聊聊靈感的背後,到底是什麼東西讓故事變成現在這樣,而不是另一個樣子。

上個月我讀了《讀庫》的1803期。在第一篇《畢飛宇和他的王家莊》中,畢飛宇說到了童年和少年對一個創作者的影響,由此我開始思考,那些我以為是“靈感讓我寫出來”的東西,是否從根本上是來自童年與少年,準確地說,是過去的記憶的一角?那些我以為“我選擇寫了它們”的東西,真的是我選擇寫的,還是其實我根本沒得選?

比如,鍾關白小時候偷跑去獨奏會,第一次遇見溫月安的場景,我在寫完全文後發現了這個場景與我童年的聯係。

小學時我學鋼琴,母親帶我去一家劇院聽鋼琴獨奏會。當時觀眾席裏有很多同樣學鋼琴的兒童,這些兒童以及他們的家長應該占到全部觀眾的七成以上。我已記不清當時的演奏曲目,但忘不了現場的吵鬧。能記得這樣清楚,是因為由於真的太吵,那位外國鋼琴家彈到一半,一言不發地憤而離場。今天在國內聽音樂會應該已經見不到這樣的場景。大約三年前我在國家大劇院聽勃蘭登堡交響樂團演奏德沃夏克,現場已是另一幅畫麵。

我現在回顧那個台下坐滿了小朋友,鍾關白一個人跑上台去的場景,發現它確實來源於我的童年,所以它不是別的樣子,它就會有找了托的司儀,有興奮發表自己看法的小朋友,它就是現在文中的樣子。

當然這個場景裏還有一個溫柔耐心的溫月安。他是至少三個人的集合。其中一個人我沒有見過,僅僅在我少年時期一位朋友的口中出現過,這個人是我朋友的鋼琴老師,小時候因為一場事故截肢。我朋友這樣描述她的鋼琴老師:他溫和,博學,風格很高,是她見過最紳士的長輩。在我的少年時期,紳士還沒有其他意味,隻為表達崇敬與仰慕。

關於溫月安的外貌和氣質,來源於另一個人。大約在五、六年前,我在長沙的桃花嶺看見了一位坐輪椅的老人,由一個年輕人推著。那時候正是春天,嶺中水流清澈,滿山的花都開了。那位老人穿一件像厚長袍的對襟布衣,頭發全白了,梳得整整齊齊,舉止之優雅,麵容之淡然,令人折服。我從沒見過眼神那樣澄澈的老人,當時就想,真像民國舊照裏的美人,今日出門,想必也是來賞花,可惜不如我運氣好,花外還賞了人。

第三個人,是我的一位老師。付諸筆端的師生情,多半源於這位老師,在此不多提。

人物也不是全有原型。有讀者朋友說,感覺到我,即作者本人是一個鍾關白和陸應如的結合體。還有兩個朋友,一個明示,一個暗示,雙雙表示文中對音樂的追求,其實是作者對自身寫作追求(或者說,一切創作)的一個隱喻。應該說,我沒有鍾關白的天賦,也沒有陸應如的能力,鍾關白的笨拙還是有一點。

一個作者在寫一個東西的時候,常常不是為了寫它,這很普遍。將音樂作為載體,很大一部分原因確實是因為喜歡,寫這一篇文給了我花時間去聽音樂會、逛音樂家博物館、看古典樂相關書籍以及練琴的借口,因為喜歡好像不是正當理由,寫作當然是正當理由啦。

不能否認的是,音樂和文學非常像(此處沒有認為我寫出來的東西能算得上文學的意思)。曾有樂評人也用過這樣的比喻:音樂是一個過程性的東西,欣賞一首古典樂曲,與欣賞一幅畫不同,它更像閱讀一本書,那不是一瞬間的感覺,它需要時間的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