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寧低頭看了一眼簡曆,發現眼前這位穿著睡衣、頂著腫眼泡、頭發油膩膩的小青年名叫謝爾東,今年剛剛二十歲,高中學曆。
“你為什麼穿著睡衣就跑來麵試了?”唐薇率先開口問道。她對謝爾東沒有好感,連麵試都不知道穿身像樣衣服的人,又能指望他什麼呢?
“這個……我……”謝爾東局促地說道,“我……我沒想到……你們……”
唐薇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李曉寧卻興致很高,笑著說道:“你別緊張,怎麼想的就怎麼說。”
謝爾東平靜了一下,然後才說道:“我沒想到你們會給我麵試的機會,接到電話,我很激動,騎著車子就趕過來了。也沒有注意自己穿的是什麼。還有……還有……”
“還有什麼?”唐薇緊蹙秀眉問道。
“還有就是,我也沒有什麼好衣服可穿。”謝爾東紅著臉說道。
“你連身像樣的能穿出來見人的衣服也沒有?”唐薇驚訝地問道。
“是的!”謝爾東低下了頭。
唐薇閉上了嘴,她已經沒了問下去的興趣。
李曉寧卻再次問道:“你剛才說沒想到我們會給你機會麵試,是什麼意思?”
謝爾東揉了揉鼻子說道:“我投了很多簡曆,也打了很多電話。可是沒有一家公司願意麵試我,他們都嫌我沒有學曆。其實,其實我很厲害的。”
“這個咱們先不談。”李曉寧笑著說道,“你先告訴我,你現在靠什麼養活自己?”
“我做遊戲代練和賣遊戲外掛。”謝爾東慢慢抬起了頭。
“哪個遊戲?”李曉寧問道。
“很多。有幾十個吧。”謝爾東抽了一下鼻子說道,“什麼遊戲我都精通。”
“哦?這麼自信?”李曉寧笑了,“你做遊戲代練和賣外掛能賺多少錢?”
“不一定。有時候好,有時候壞,說不準。”謝爾東舔了一下嘴唇說道。
“好的時候有多少,壞的時候有多少?”李曉寧鍥而不舍地問道。
“好的時候一個月能有一萬多,但是這種情況不多。絕大多數的情況下,一個月能掙五六千塊吧。”謝爾東慢慢挺直了後背。
這一下,唐薇也來了興趣,她驚訝地問道:“你掙的也不算少啊。怎麼連件衣服都買不起?你錢都花哪兒去了?房租?”
“我住的是地下室,一個月六百塊。”謝爾東不好意思地說道,“我的錢都給家裏用了。”
“能跟我們詳細說說嗎?”李曉寧柔聲說道。他覺得謝爾東身後肯定有故事。
“其實也沒什麼可說的。”謝爾東再次低下了頭,忸怩地說道,“我爸是殘疾人,幹不了重活;我媽有癌症;我還有個弟弟和妹妹要上學,我因為窮,沒上的了大學,不能讓弟弟妹妹也上不了學……”
“你們全家都靠你一個人養活?”唐薇感動了,關切地問道。
“也不全是。”謝爾東揉了揉眼角說道,“我爸蹬三輪車,每個月也能收入千兒八百的,政府,政府每個月還有三百塊貧困補助。”
望著謝爾東那油乎乎的頭發,沾滿眼屎的燕京,貼著膠布的眼鏡,嘿嘿的指甲,唐薇不再覺得他討厭,反而覺得他偉大起來,她情不自禁地哭了起來。急忙掏出紙巾,擦了擦眼角,連聲說道,“對不起,我,我太感動了,對不起……曉寧,咱們給他一份工作吧……”
“我不需要可憐!”謝爾東再次抬起了頭說道,“我能靠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的家。”
“好。好樣的。”李曉寧擊節讚賞道,“貧賤不能移,是個男子漢。你剛才說你很厲害,現在你證明給我看。如果你真的有水平,我就給你這份工作。年薪保底二十萬,外加百分之五的分紅。”
謝爾東的眼睛亮了,刷的一下站起身來,說道:“你要我怎麼證明?”
李曉寧低頭在麵前的筆記本電腦上打了一串字母,然後把電腦轉向謝爾東說道,“你既然懂程序設計,自然也懂怎麼破解程序。這是濱海市政府的網站,你能在五分鍾內攻破它的防火牆。我就相信你有能力。不然,你還是得回到你的地下室裏繼續去過以前的那種生活。怎麼樣,有信心嗎?”
“我試試。”謝爾東推了一下眼鏡,走到了筆記本電腦跟前,雙手像是蝴蝶一樣快速地操作起來,一串串高速移動的字符從他的斷腿眼鏡上倒映出來。這一刻,他不再是一個社會底層的漂泊仔,而像一個運籌帷幄的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