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一時之間因為董平的話陷入了寂靜,隻有董夫人高聲驚叫著,“老爺,你在胡說什麼!什麼公子?”
“閉嘴!你個蠢女人,還不快跪下,這位是鳳凰公子寧無雙!”董平第一次厲聲嗬斥董夫人,嚴肅到近乎猙獰的麵目讓董夫人一哆嗦,而聽到董平的介紹,董夫人“啊”地尖叫了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都上的金釵因為她力度太大,而掉在了地上。頭上的發髻因此散了一撮下來。剛才的貴氣逼人現在隻剩下傻氣逼人。
“董大人,你家的家風還真是特別啊,薑某和公子隻是在這坐了一會,茶未喝,果未吃,就要扒一身衣服。還真是聞所未聞啊。”
薑華冷哼了一聲,因為薑華是從四品,比董平的官階隻少了半級,別說下跪磕頭,就是見麵了也隻需要虛行一禮,被這般不公正地對待,自然有些不滿。
似乎是沒說夠,薑華繼續道,“都聽人說董大人兩袖清風,為官清廉,今日真是讓薑某大開眼界,原來沒有銀子就什麼事都辦不成,尊夫人今天真是讓薑某受教了!”
突然,“哇”地一聲,大廳裏響徹了婦人的大哭聲,之前董夫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雙腿還踢蹬著,嘴裏含含糊糊地說著什麼“這下完了”“這下全完了”。
隻見董夫人臉上的胭脂粉一層層地往下掉,眼淚鼻涕流過的地方留下一淌淌或黑或紅或白的道道,看上去無比的有喜感。
待屋子裏肅殺的氣氛夠濃厚了,寧洛歌才理了理衣服,跳出來做好人,她捂著胸口,咳嗽了幾聲,說道,“沒事沒事,董大人太客氣了,快請起,快請起。尊夫人也沒什麼錯,是寧某沒有告知身份。沒什麼。”
隻是這幾聲咳嗽確實不是偽裝。小廝那一腳踢得甚狠。
寧洛歌本來身體就弱,在謙王府,赫連子謙就把她當個玻璃人兒似的那麼供著,生怕磕著碰著一點半點的。結果今兒出來辦差,剛出來這麼一會,回去就要帶傷回去,寧洛歌覺得自己再被放出來的可能性不大。
她覺得胸部生疼,她咳了幾聲,沒想到,經吐了一口帶血絲的唾沫。
薑華見狀瞳孔皺縮。而董平也知道鳳凰公子的嬌貴,眼前一白,差點就暈過去。
然而董夫人還在那兒嗷嗷地哭。
董平看見閉眼就是亂嚎的董夫人頓時就怒火中燒,三步並作兩步上去就是一記窩心腳。
“嗵”地一聲就把董夫人踹出了一丈遠。
他哆嗦著手,指著董夫人,“你個敗家娘們,往日裏你跋扈一點,囂張一點,看不讓斌斌,甚至把他和爹爹攆出去,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過了,你今天竟然做出這麼豬狗不如的事情,你是活膩歪了是不是?鳳凰公子連陛下都不能動一根手指頭,你一個無知婦人竟然敢傷害他?你是不把咱們全家都帶到刑場上你就不算完是麼?你看看,你把這個家禍害的,到處都是金銀瓷器,你說你一個大字不識的人,你懂什麼是風雅?你懂什麼是品味?往日裏我被同僚笑話我也就忍了,你今日,你今日竟然……”
董平已經被氣得說不出話來,老臉漲得通紅,他猛地回身,抓起之前寧洛歌稱讚過的青花瓷瓶就狠狠地摔了下去,“你不是喜歡麼?你不是愛錢麼?讓你愛!我都給你砸了…..”說著就又拿起了茶壺,“你就抱著這些過日子去吧,反正也沒兩天的活頭了!”
一邊說,董平一邊砸,而董夫人見心愛的寶貝都被砸了,就好像是看見一堆堆的銀票在自己眼前流過,而最後都走了,哭的聲音更大了。
董夫人潑婦一樣的哭聲伴著瓷器的碎裂聲,一時之間,董府的大廳裏分外地熱鬧。
而這件事情的中心人物,則捂著耳朵站得老遠,倆人雙雙在那,看熱鬧。
直到最後大廳裏所有能砸的都被董平砸了,他才氣喘籲籲地停下來,董夫人看著心愛的寶物一件一件被砸的稀巴爛,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寧洛歌聽著那個哭聲很擔心她下一秒就抽過去。
直到發泄了一通,董平才再次跪在寧洛歌麵前,雙眼通紅道,“老臣罪該萬死,還請公子恕罪。”
“真沒什麼的。我這次來,也隻是想向大人問個事情。”
董平見寧洛歌沒有發怒,心情稍好了些,但又看見寧洛歌胸前的腳印時,眼神黯淡無光,仿佛一下子就老了十歲,沒有了之前的意氣風發,連背脊看上去都駝了很多。他伸出手臂向著前方道,“請公子和薑大人隨在下去書房談吧。”
寧洛歌點了點頭,“煩請大人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