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郭靖私邸。
郭靖滿頭白發,在大廳裏走來走去,慘紅的斜陽將他高大的身影印在地上,顯得有些淒涼。“也不知道襄兒安排的怎樣了?”他低低地喃喃著。“蓉兒,你說……”他剛一抬頭,才發現黃蓉其實並不在。
這些年來,他已習慣黃蓉在他身邊,習慣說:“蓉兒,你說……”他自己也不禁笑了,習慣真是一件奇怪的事。近來,郭靖越來越懷念過去的日子了。
過去的日子,過去的江湖,連夢都是五彩斑斕的,不像現在,隻剩下黑白兩色,和著一些鮮血與戰火的顏色。
郭靖當然還記得過去的江湖,那時,他的“小兄弟”是個小乞丐,調皮而機靈。那時的江湖總是紛繁複雜,有各式各樣的人,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武功。那群凶惡的敵人,裘千仞、彭連虎、還有歐陽克,那樣渾渾噩噩的日子,每天都有新的敵人,新的危險,新的刺激,那時他渾身都有使不完的勁。
他偶爾也會想起那個遠嫁異域的華箏公主。鐵木真汗其實還是不錯的,要是他不南征的話。當然,他知道,作為一個汗王,鐵木真汗的南征勢在必行,這些年的戰爭使他明白了這點。還有托雷安達,可惜再也不會有那樣彎弓射雕的日子了,再沒有那樣明淨的天空,再沒有那樣看闊的草原。而哲別師父所教的箭法,最終卻用在了射殺他同族上。
“襄兒,這些年來辛苦你了。”他最後這樣默默地說。前些日子,郭襄來信說有一批回回炮正運往蒙古兵中。他便讓郭襄待人前去攔截,也不知道怎樣了,按說也該有消息了。
“靖哥,襄兒來信了。”黃蓉的聲音傳了過來,緊接著,黃蓉閃身而入。
她雖已年近五旬,但因天生麗質,又保養得法,竟是一點也不顯老,仿佛才三十出頭一般。“襄兒”,郭靖的聲音竟有些顫抖了。黃蓉捏碎了蠟丸,將信取出,信極短,隻有一行字:“父親,母親:大炮已截獲,請勿掛懷。襄兒拜上。”
郭靖見信上這麼說,頓時展顏,道:“好襄兒,好襄兒。”興奮之情溢於言表。黃蓉卻沒一絲開心之情,仿佛念道:“父親,母親:大炮已截獲,請勿掛懷。另有一批物資將在今晚進城。襄兒拜上。”
郭靖見妻子形容古怪,奇道:“蓉兒,怎麼?”黃蓉道:“父親母親,襄兒是這麼稱我們的嗎?”經她這麼一提醒,郭靖猛然想起,道:“襄兒平時稱你我為爹爹媽媽,便是寫信也是如此,現在卻稱為父親母親,這是什麼緣故呢?”
黃蓉卻不答話,轉身拿來了一疊郭襄過去寫的書信,那些信有一小片的紙條,也有一大張的牛皮紙,當真是五花八門,應有盡有。
黃蓉將信遞給郭靖,道:“靖哥,你仔細看看這些紙條上的字和這封有什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