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餘暉戀上何足道,將他斜長的影子拉的落寞無比。郭襄躲在草叢中看著何足道,仿佛看見了自己。
很多年以後,那個在情花叢中彈古琴的男子一直留在她的心裏,隻是,她卻無法為他去添一爐香了。
一曲終了,何足道站起身來,癡癡的凝望著那叢開的正茂盛的情花,就像很多年以前他曾癡癡的凝望那個女子的背影一般。
忽地,隻見何足道伸出手去,輕輕的掐下一朵情花來,湊近唇間,竟是輕輕吻了一下,便如吻著心中人一般。
郭襄眼角,竟是緩緩流出了兩行淚水,順著麵頰滑下去,跌落在草叢中,再也沒了蹤跡。
多年前的一幕幕漸漸的浮現在何足道的腦海裏。
那一段日子,是他一生中最開心的日子。可是絕情穀的一塊布條竟將一切都攪碎了,如果沒有布條,也許郭襄不會神情恍惚,而是帶著他一起去了襄陽。
一塊布條竟然擊碎了何足道心中一點小小的奢望,這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啊。
從郭襄恍惚的神情裏,何足道竟看見了自己深深的絕望,一切都不可能了。那一晚,他彈了一夜的琴。與其說他彈得是琴,毋寧說他彈得是最深的絕望。
他知道,對麵客房裏的女子沒睡,流了大半夜的淚,她是在黎明時睡去的。
何足道輕輕打開了房門,透過並未關實的窗戶朝裏望去,一束月光輕輕的打在那個趴在桌子上睡去的女子的臉上,臉上尚有淚痕,此刻卻恬靜極了。
天上,一輪明月清圓。
何足道深深的凝望了一眼睡著了的郭襄,就著月光出了客棧。此時,天地茫茫,何足道在客棧外足足呆立了一盞茶的工夫。狠了狠心,終於離去了,朝著絕情穀的方向。
郭襄醒來,不見了何足道,隱隱約約間也知道了個大概,將那架古琴背在身上,向著襄陽的方向踽踽獨行。
而此刻,郭襄原想去見何足道的,但見到他在花間獨自撫琴,心下愴然,輕輕的撥開身後的草木,轉身離去,她實在不忍先讓何足道開心一場,再給他帶來傷悲。
她情緒激動,不小心撥斷了一根枯枝,何足道耳力是何等的靈敏,問道:“誰在那?”
郭襄索性來個默不作聲,何足道聽到沒有聲響,還道是野兔之類的弄斷了枯枝,也不去追究,轉身進了身後那個茅草屋,他愛劍成癡,竟將那茅草屋喚作劍廬。
郭襄待何足道進了茅屋後,悄悄的溜下了山。
若何足道知道向來膽大的郭襄竟不敢上前一步去見他,真不知道有何感想。
何足道在對郭襄的思念中一天天老去,有一日忽然心有所感,在劍廬中靜坐了一個晝夜,大徹大悟,下山挑選了數十名資質極好的孤兒收為弟子,自成一派,叫昆侖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