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滅燈。半夜迷迷糊糊的,有人在彈琴,是誰?猶如潺潺流水一般,又猶如大鼓。
一睜眼,眼淚順著眼角滑落。
第二天問婢女,婢女笑:“誰敢在宮裏彈琴?還是在半夜!這可是掉腦袋的大罪,公主,這幾天你在想什麼呢?”
“沒什麼。”我答。
半夜一定有人在彈琴!
到了晚上,在黑夜裏睜眼,這一回又聽見琴聲,緩緩地,是一首令人悲傷的曲子。
披了素白色的紗衣出去,那琴聲……是從小黑屋子裏傳出來的。
從矮牆翻出去,輕輕鬆鬆地就到了宮闈外,隻見角落裏的小黑屋,孤零零地在那裏,琴聲從裏麵傳出來。
突然屋旁的梨花樹一震,落下了許多花瓣,洋洋灑灑,滿滿一地。
“這位姑娘,不要見怪。”身後的聲音略帶歉意,一隻冰冷的手拍掉了我頭頂的落花。
“你是誰?”我轉過來問。
他,最先看到的是他的身姿挺拔,似乎是個淡如冰雪的男人,盡管有著彎彎眉眼,唇角帶笑的精致容顏。可淡然清雅,仿若超塵世外的仙人,一襲白衣,眼波瀲灩卻溫柔似水。一副遙不可及的模樣。
他清俊秀朗,溫和有禮,所以在彈去衣上落花後,拾起地上的素白紗衣,緊緊攏住我的肩。
小心翼翼地鬆開手後,似乎在確定什麼,鬆了一口氣,轉身離去:“我無名無姓,沒有身份,你也不必知道我是誰。”
我突然想起來,琴聲沒了。也不知道小黑屋裏的人是不是被驚擾了,我衝上去抓住那人的肩膀,用力地扳過來,“你知道每晚彈琴的那個人嗎?”
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和力氣,我料想對方不會對我怎樣,又走進了一步。
“你怎麼知道,我知道?”他突然翹起嘴角,笑看著我。
“我……”
這家夥跟鬼魅似的,邪乎乎地笑了,卻說不出的有一種美好,讓人想要盯著他多看一會兒。
“怎麼?可知這裏是什麼地方?皇宮,是你這種婢女隨便亂逛的?快點離開吧!”他推了推我,手冰涼冰涼的。
“婢女?”這話我就不開心了,“我像嗎?”
“難道不是?”
“如此說來,你又是誰?在皇宮裏突然出現一個男人,被發現了不怕掉腦袋?”
他笑:“隻要他們看得見我,任憑處置。”
我一愣,猛地感覺到雞皮疙瘩遍布全身,頭皮發麻,他該不會是……
突然,他的臉幽藍幽藍,沒有生機的麵孔像是一具屍體,雖然並沒有看過屍體是什麼樣子,大抵如此。我想。
“你不是要找我嗎?每晚彈琴的人就是我,把命給我,臨死前我可以給你再彈一首。”那超塵世外的“仙人”變成了鬼魅,冷冷地目光充滿了怨恨。
要是換了別人,說不定已經翹辮子了。
我道:“命,可以給你,不過,你要連同我的母妃一起帶走。我們說好,不能一起活著離開,就要一起死去。”
宮,是華麗的牢籠,是陰謀的養房。這一點,他比她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