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錦來找我,說是想去景王府一趟,我總想著:好歹她也是公主,在皇後麵前撒個嬌,出宮又有何難?
我這想法還是太天真了,出宮門的時候,差點被侍衛抓個正著。更糟糕的是,我們還碰見了最不想碰到的人。
敬事房總管大人,操著一口親切的嗓音為我們辯護,這才勸退了那些侍衛。不知是否過了太久,熟悉了泔水車裏那股異樣的味道,一下馬車,反而不適應。
我和文錦大眼對小眼,扭捏地轉過頭:“公公。”
“二位公主這是要去哪?這已經是三更天了,宮門已關,在宮中擅自走動,可是有違宮規,要受罰的!”公公把眼睛一斜,像畫冊上成了精的黑蛇。
遠處高樓暗暗的燈火,聽著悠悠的銅鈴聲,這公公更嚇人了!比上回在景王府看著要瘮人的多!
我和文錦一聲不吭。
文錦完全不符合平日的形象,唯唯諾諾的低著頭,蚊子一樣嗡嗡道:“請公公幫幫我,我很久沒有出過宮了,我隻想去景王府,去皇叔那裏呆幾日。”
不論如何,一個公主去求一個總管,聽起來總有些不大合乎規矩,公公頓時一口一個不敢當,竟然就悄悄的把我們送出宮去了。
直至我們在景王府前,一切還如同夢似的。
四更天,瞧不見月光,景王攙扶著文錦一步一步走得很穩,文錦抓著景王粗壯結實的胳膊,頭靠在他身上,這時候她體會到了幸福的滋味。
我忍不住跟著笑,嗯——真不愧是暮春,萬物都如此嬌豔,是個適合嫁娶,尋找夫婿的好時節。
第二天一早,景王和文錦二人出門置辦家具,出門的時候,文錦的樣子比在宮裏的時候要生龍活虎的多。
我深情的望著他們的背影,準備用一個妹妹的口吻激昂慷慨一番,以表達對姐姐病情好轉的欣喜,不想樹上突然掉下來一個紅橙橙的果子:“怎麼掉了個果子?”
邊上吃驚的丫鬟指著一棵粗脖子的老樹,解釋道:“這樹結果,都要我們親自去摘,還從來沒有掉過果子呢!”
我點點頭,不會掉,卻在這個時候砸下來,真不是欺負我這個弱女子?要不是看這果子還算誘人的模樣,我早已扔了它,終於還是抵不住難受的肚子,帶著果子回到了客房。
窗外有一棵桃花樹,長勢喜人,樹枝都快伸到屋子裏來了,滿樹的桃花,忽然,一個影子從窗外飄過。
正琢磨剛才是不是眼花,一張放大的精致的麵孔就出現在窗外,骨節分明的手指推開了半扇窗,我和他恰好抬頭,四目相對。
他揚眉,蒼白的臉色看上去像個久病不愈的人,聲音卻還是溫潤有力:“好久不見。”
我點了一下頭,調侃道:“這才幾日不見,公子麵色蒼白,更像是鬼了呢!”
聞言,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像是若有所思般自語:“太沒血色了?”
“毫無血色。”
“那我也不能靠吸人血來恢複血色啊!”
聽聞我一驚,實在想不出那麼雅致的人吸血的樣子,不隻是想不到,更是不相信:“這……”
“可是,又不能浪費我這來之不易的皮囊。不如,借姑娘的血來用用!嗬嗬嗬……”說完,臉更大了,幾乎就要貼著我的鼻梁。
他什麼時候走進屋子來的?我不知道,隻朝他拱拱手:“我們難得一見,不會就這麼把我滅口吧?對於你霸占別人身軀一事,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就算說出去,也不會有人信。”他說了一個事實,“來來,讓我吸兩口。”
他一連說了兩個“來”,嚇得我一哆嗦,差點從椅子上滾下去,我輕歎一聲道:“大概你是不知道,這血是不能亂喝的。我小時候得過天花,到現在還沒有根治呢,喝了我的血對你沒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