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同死(1 / 2)

高大巍峨的宮牆,將月亮都半遮掩在了背後,若隱若現的光芒,宛若一捧碎碎的銀沙,踏著天上的橋,悄然自門縫窗隙間淌入,為獨自坐在黑暗中的男子,染上了點點莫名的淒涼色彩。

發如墨,眸黯淡,怔怔地望著手中的那一塊白玉佩,手指一點點摩挲著上麵的紋理,曾經深刻華美的紋路,因為前主人的時時摩挲,已經變得光滑無比,紋理模糊,幾乎看不清本來的樣子,那是從那個人的身上搜出來的最貼身的東西:“今日是第三日了吧!”

他不需要回答,桌案上的沙漏正好灑完,那是第三日的最後期限,從此以後,他便是王朝真正的主人,再也不需要顧忌任何人,唇角扯了扯,想要笑,聲音卻仿若低泣,輕吟一聲,唇角驀然溢出一點鮮紅。

“皇上,您的傷勢還沒有好,夜色已深,還是歇了吧!沙漏已經到底,您再也不用擔心那個賊子翻身了!”

一直默默地站在暗處,像是一抹影子的老太監,在看到慕容子清唇邊的血跡時,終於忍不住上前勸道,而男人的身上,被小心地披上了一件雪白的狐裘大氅。

溫暖柔軟的狐裘,慕容子清打了個寒顫:“不要!”

將那雪白的大氅,扔到了地上,一點灰塵沾染,玷|汙了那無暇的純潔。

慕容子清狠狠地看著地麵上的大氅,眼神不斷地變化著,時而柔軟,時而感慨,時而痛恨,時而懷念:“慕總管,朕以後不想看到即墨寰送的任何東西!”

“把它燒了!”

那是那個男人親手所獵的十幾條純白色的狐狸所製成的,他還記得男人獻寶的表情,隻是,隻能存在在記憶深處了。

“遵命!”

宮門敞開,方才的靜逸哀傷,隻是一時的滋味品評,宮人魚貫而入,將室內眾多的物件一一搬走,眨眼間,方才還布置的華美溫暖的寢宮,空蕩蕩的,缺了一多半的擺設,最終,手中的那塊白玉佩,還是被他收入了袖中,也許,他隻是無意識的,也許,他隻是有些後悔了,也許,是這塊由他送出的玉佩,到底是舍不得毀棄。

禦案之上,男人頭戴冠冕,九重明珠垂掛,遮住了男人的表情,底下列隊的文武百官在帝王沉沉的眼神下,有些驚懼,誰都不敢再小看這個曾經被攝政王牢牢安置在羽翼下的看似柔弱的帝王,殿堂之上,奏報,上疏,都沉悶而有序的進行。

“既然各位卿家再無它事,便退朝吧!”

天子在底下不再有大臣出列時,淡淡吩咐了下去,卻在這時,一個武將出列,動作有些急切,臉上帶著一絲諂媚:“皇上,不知被軟禁在府邸中的前攝政王一家要如何?是否要與被謀反的即墨寰同樣……”

前攝政王一家?株連?慕容子清眼底有些模糊,他聽不清下麵那個人都在說些什麼,卻直覺的那個人麵目可憎。

即墨寰,是你這樣的落井下石的小人可以隨意呼喊的嗎?他記起了這個將領是因為對手下將士打罵,而被即墨寰貶斥過的一個人。

慕容子清幾乎忍不住想要站起來怒罵,將他拖出去,但是,他現在是王朝的主人,他不能後悔,卻擁有可以將自己所有心血來潮的想法實現的權利,男人挺直了腰背,神色冷漠:“攝政王與前朝餘孽勾結謀反一事,為玉瀟湘主導攀誣,今攝政王已歿,朕念其有功於朝廷,除去其攝政王之位,收其統兵之印,其家人……”

沉吟了一瞬,袖底的白玉佩,灼灼生熱,慕容子清的眸子在卷翹的睫毛下閃了閃:“念其毫不知情,保有宗室之位,不得為難,隻是律法不可輕忽,從此以後,即墨氏子弟,三代,不得在朝為官!”

“玉瀟湘罪大惡極,不止害朕損失了一個肱骨之臣,還挾持睿郡王不知所蹤,朕深恨之,深念之,你既然對此事如此上心,便代朕前去捉拿玉瀟湘吧,死活不論,若是將其捉拿,官升三級……”

那個將領臉上一喜,便要謝恩,誰知慕容子清的下一句話讓他變了臉色:“還有睿郡王,朕等著你平安將他帶回來,朕將這兩件事情交給你全權負責,其他人不得插手,辦不到的話,也不要回京了.!”

帝王的一句話,便決定了男人的命運。

玉瀟湘那個人,能夠獨闖禁宮,在傷了皇帝的情況下仍然全身而退,除非有千軍萬馬,否則的話,誰又能夠揚言說必定能夠將人拿住。尤其是在對方手中有睿郡王這個不能動的人質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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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花瓣自天空旋轉著飄落,六菱形的冰晶,顫巍巍的懸掛枝頭,清晨的陽光照耀在山間林溪,點點銀芒,耀花了人眼,一陣寒風吹拂,撲簌簌,冰晶垂落,打在臉頰上,透骨的涼。

慕容棄伸手抹了抹眼角,看著那個被雪花覆蓋了的人,用五指,艱難地挖掘著已經被冰凍凍得堅硬的土地,纖纖指尖的血液,將覆蓋在地麵上的一層冰雪染紅,宛若雪地綻放的紅梅,美麗,卻也淒涼,眼角已經不再酸澀,慕容棄上前,默默地將手中涼了的飯食放下,然後,無聲地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