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二月十九日至四月十九日係遊俄或二次留庫倫期間)
四月二十日由庫倫歸國汽車半日僅行九十裏由俄國經布蒙,又到庫倫,隨鹿瑞伯等十餘人,雇大汽車六輛,就道回國,惟鹿君乘他的轎式汽車。大車每車載六人,底裝行李,高至數尺,上麵用衣被等鋪平,六人擠坐。下午一時行,途中積雪,已大半消盡,但土很鬆軟,且時有雪水融流,車每陷入或繞行。一小時後,遇一水橫流,車不可渡,大家下車,競拾石子,擲水中車轍處,始得渡。
五時許,至有水處止宿,又重做來時途中的生活。搭帳篷,拾糞塊,打水煮飯。不過此次係乘汽車,不是駱駝。然是日因路不易行,僅行九十裏,和駱駝差不多。
二十一日一日未食行三百裏蒙古包大飲大食黎明,未飲食即行,道平無沙,車行甚速,十二時一車帶裂,修理一時許始行。兩日來均無大風,天氣暢晴。和暖似內地二三月時,去手套不覺寒冷。蒙人亦多在道上放馬牧羊,或移居運物,故途中馬牛駝羊,時時撞見。但行半日,僅遇兩個蒙古包。至下午一二時猶不得水,亦再不遇蒙古包,饑渴交加,悔未早食。至下午三時,始得水,但據說前麵不遠,有幾個蒙古包,大家主張忍饑前行,至五時,遇蒙古包,始止宿。我們住蒙古包內,大飲大食。是日行三百多裏,畢竟與來時不同。
二十二日桑格達賴與和碩廟廟宇輝煌商店櫛比因昨日經驗,本日食而後行,已七時許。約一小時,至桑格達賴,遠望廟樓高聳。屋宇櫛比,有蒙古包數十座。據說其地有蒙古政府商店,有漢人商店,並有漢人繪畫師,終年繪佛像。房屋共百數十間,為出庫倫後第一個繁盛地方。
未休息,依然前行,途中黃羊成群,數十相隨,奔馳疾於汽車。下午三時,至和碩廟,殿宇輝煌,有喇嘛二百餘人,據說念經時,兩千多人。有漢商十餘家,二十餘人。其地前為土謝公,屬土謝圖汗部,現名額格橫街(以山名),有“蘇木”居此。廟六七座,附近有喇嘛墓塔三十餘,為他地所罕見。晚又經一廟,均因汽車夫不願止宿,仍前行。又五十裏,宿野外。是日共行四百餘裏。
二十三日推車拾糞下麵沙梁不得繞越昨晚無井亦無水,未得飲食,早起亦無法煮飯,即登車行。經沙漠三四次,車陷沙中,不可前,全體下車,十數人合推一車,始得行。至十二時,遇一井,急下車止息,無不饑腸轆轆。於是大家分工任事,架鍋的架鍋,拾糞的拾糞,燒鍋下麵,大吃大嚼。井旁木槽,為盥漱處,大洗特洗。亦頗有趣。
飯後再行,遇大沙梁,渡越不能,繞路不得,大家合推一車,依然不動,經二時許,到底無法,時已午後四時,不得已,退回原井處。一車未至,候一時許,始知車壞,即宿井旁,是日行不及百裏。
二十四日逾郭爾班賽恒山又到了拜申圖因地理不熟,沙梁無法繞越,不得已,雇一蒙人引路,實有道可繞過,且平坦無沙。下午至郭爾班賽恒山,近視如丘,不覺為山,不見片石,惟有深穀,雪僅半消,據說有常年積雪處,故俗稱雪山。車行山中,約二小時,過山後,又一小時許,至拜申圖,舊地重臨,不勝感慨。由庫倫至此,共四百英裏,約合一千數百裏。
二十五日經巴音查補與包蘇窩宿巴音和碩
早十二時行,原擬我偕張升三君乘一車,由我前來的舊道回蘭州。繼因張君因事留拜申圖,我仍隨鹿君等一直南下,赴寧夏。路尚平坦。約六七十裏,遇一井,其地名巴音查補(富窖之意),一百三四十裏處,又遇二井,其地名包蘇窩(沙窩之意)。天晴地窪,氣候漸暖,皮衣亦熱不可穿。沿途綠草萌芽,野杏樹高二三尺,時遇道旁,花紅如錦,枝幹有刺。又有淡紅色的某種草花,時點綴各地,戈壁中得此,不啻覓得桃源。與去年來時風景大殊,可說是“昔我往矣,雨雪霏霏,今我來思,芳草萋萋”。又約行六十裏,遇一井,宿其地,名巴音和碩(富旗之意)。是日共行一百七八十裏。
二十六日野杏花開榆錢欲放沙溝數十裏步行推車早六時行,約半小時,經蘇布爾幹山,係一小山,奇峰突立。再行有雜木亂生,又有沙蔥,細軟可食。時遇沙丘,高低凸凹,並有石山起伏,但均不高大,且有凹穀,車可繞行。中經二井,其地名毛呂烏蘇(彎水之意)。又十餘裏遇一井名布動毛島(樹之意)。附近有榆樹數十株,榆錢將綻,或即名“樹井”的由來。未幾,至荷蘭公井,下車飲食。
下午三時行,道平坦無沙。約五十裏,至察汗島爾哈(白山頭之意),有白山,石色白如灰。至是氣候益暖,冬青樹黃花盛開,花形如豌豆,葉厚有肉,野杏花已落,可知氣候之差。未幾,至蘇懷呼圖山,似為石板岩,車不得上,推之不動,乃加繩帶於前,一半人推,一半人挽,始漸漸上,一車上後,再推挽他車,經數小時,始全上山。下山後,遇一井,即名“蘇懷呼圖”,距尖處僅行三十餘裏,又四五裏,入一大沙溝中,蒙人名色塔高那(沙溝之意),兩麵石山中,有十餘丈寬的溝,長二十餘裏,俱係軟沙。車陷入不前,人全下車,數步一推,有時推亦不動,加木板於輪下,始得推進,一車進後,再推一車。入夜風起,飛沙撲麵,痛如針刺,至夜十二時,尚未出溝,不得已即宿溝中。同人無不精疲力竭,亂臥沙地。
二十七日車陷沙中皮褥皮袍填道入阿拉善境早六時行,人依然步行,車忽行忽止,五六裏至山口,遇溪水甚清,流寬數丈,有胡桐樹,開紫色花如絮。又二三裏,始出山口,人人乏困,且饑腸轆轆,於是休息飲食。十時行,不久,遇一柴鄂博,即內外蒙古交界處,過此為內蒙阿拉善屬地。又遇一大沙原,雜木亂生,似為坦途,乃車入其中,一再陷入,五步一推,十步一挽,繼竟大陷特陷,寸步難移。不得已,行李完全卸下,大家共折木枝,填在輪下,後推前挽,仍不稍動。最後把各人的皮褥皮袍,一齊鋪在輪前,數十人前曳後推,始行數步,再將皮件移前,如是繼續換轉,始出一車,然後如法依次以及他車。各車全出後,再運行李,或負或抬,絡繹於道。同行的人,或係文士,或屬高級武官,似此辛苦,多未經過,然亦可謂強迫習勤,大家相顧歎息,可痛亦殊可笑。行五六裏,至加格賽井。“加格賽”是交界的意思,因以下即入內蒙古境。井在沙丘後,如無引導者,不易找到。過此即成硬沙,道亦平坦,可說是天然馬路。因開足馬力,疾馳五十餘裏。至一地,有水可飲,有柴可燒,因即止宿,是日共行七十餘裏。若非夜間行五十餘裏的坦道,恐一日僅行二十餘裏的沙道。
二十八日過發盛魁宿伯依毛特見漢商瓦屋大樹驢子早七時行,約六十裏,至蘇呼圖井,實為泉水,僅一二尺深,含有堿性。再行有石山,蘇呼圖泉水,自山中流出,雖細流涓涓,但水痕寬數丈,必有時發大水。渡水,至山麓,有大樹五株,為沙漠所僅見。其山層巒起伏,至是始盡。由昨日的井,到蘇呼圖泉井,共一百二十裏,都是硬沙坦途,有五色小石子。由此又遇沙濠,車時陷入,推挽數次。惟沙濠非連續的,忽而入濠,忽而登崖,沙亦時斷時續。下坡,有一井,名“沙兒腦海”,已被沙填枯。又十餘裏,至發盛魁,原係山西人所開的商號,有瓦屋數間,距蘇呼圖泉井五十裏。但因月前蘇聯汽車經此,開槍追止蒙人,商號人員,不知原因,竟畏懼而遷移他處,僅餘房基院牆而已。過此數裏後,在蜿蜒的矮山上繞行,曲曲彎彎,下山後,又入一山溝,寬一二丈,但係硬沙,約十裏。始出口。山溝中有榆樹數十株,錢已放綻,出口後,更見草色青青,氣候大異,但本日風狂似剪,依然皮衣。甫出口,見有漢人住房,有井、有人、有大樹、有驢子,皆大歡喜,如抵都市,其地名“烏蘭陶爾海”(紅山峰之意),距發盛魁二十裏。
二十裏約二三裏,又遇一山,但甫上即下,其地有麻黃,針葉如鬆。下山至色爾賽廟,殿屋高聳,圍牆粉白,前後屋宇共數百間。附近有帳篷二座。又十裏,至伯依毛特,有漢商蒙古包二座,主人係山西聞喜縣並太穀縣人,我們即止宿在他們的院牆內,本日共行一百八十裏。據說:距發盛魁六十裏,跑外蒙拜申圖共六七百裏。
二十九日內外蒙古的盟旗人留車回,細雨帶雪花,冷甚。但據兩日來所見野花開,榆錢綻,內蒙古氣候,實較外蒙古和暖得多。又昨日所經,全是內蒙地方,井多、樹林多,有瓦屋、有帳篷、有漢商,完全與外蒙不同。內外蒙古,不啻有天然界限,然實因緯度與接近內地遠近不同之故。本日因汽車北歸,我們須另雇駱駝,故留住未行,帳中無事,因參考地圖書籍,研究內外蒙古的區分係統。
在前清理藩則例上,分蒙古為內外紮薩克。內紮薩克,俗稱內蒙,外紮薩克,俗稱外蒙。外紮薩克所包的區域很大,不限於現在所稱的外蒙。茲將內外蒙古並青海蒙古所有盟部旗的係統,表列如下(“旗”是以政治分,為自治單位。“部”原以民族分,為蒙古舊製。“盟”為清代新製,有定期的盟會。設盟以後,部長僅有名義而無實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