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風並不知道他的打算,隻是淡淡道:“要是幾天之內找不到另外的解藥,她隻能是香消玉殞。”
他一向對什麼都是淡淡的,赫連煜也習慣了。他現在百味雜陳的心情,也隻有他自己能理解。
要不是他前麵都把重心放在暗中聯絡北溟國國內大臣和西域各國,應付赫連辰和蕭燁上麵,沒有早些時候帶虞莫盈去尋找解蠱毒的方法,說不定此刻已能找到續命的法子了。
他也反問自己,如果時光倒流,他會把虞莫盈放在第一位麼?赫連煜的內心還無法解答。他心裏頓覺煩躁,便忙著去召集各路神醫想辦法。
慕容風略一頷首,示意他盡管去,自己會幫他照看虞莫盈的。等赫連煜走後,慕容風跨過房間的門檻,可隻走了幾步就停下。
房間內彌漫著若有若無的清香,慕容風一眼就瞅見於簾子後睡的香甜的虞莫盈。他的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麼,眼裏漸漸地有了分柔光,從來沒有見到過虞莫盈有這樣溫順的時刻。
也許是她的溫順從來不會對赫連煜以外的人展露吧。他默默地想道,莫名地垂下了眼簾。
宮牆之內,蕭燁接到了付國公的奏稟,了解了一番在雲山的事和虞家的慘案後,憤然譴責赫連辰和宮少垠的不正當之舉,命人緝拿他們兩個,把殘兵敗將都壓入天牢待斬,還要對宮家實行抄家滅族。
但是,宮家門庭冷落,四分五裂。樹倒猢猻散,一家族的人都各奔東西,追兵們隻能四處搜羅。
同時,蕭燁對付國公也是大加誇讚並且給予了付國公許多賞賜。
當然,北溟使團在知道赫連辰的事時,也是分外驚愕的。赫連辰隱瞞了他們所有人,他們都認為要受牽連了。可意外的是,蕭燁隻說是赫連辰個人的錯,不能怪他們,兩國還是繼續交好。
這不是代表蕭燁不追究,一些深諳心計的老臣明白,眼下,蕭燁也必須選擇跟北溟國交好。
呈都的宮虞兩家都遭到不同程度的打擊,華熙國朝堂的勢力將要重新洗牌。蕭燁要先安內,不會馬上和別的國家撕破臉皮。
下了朝之後,從渝王府回來的太醫也把虞莫盈的情況都和蕭燁說了。蕭燁直接讓宮人們把自己的鑾輿抬到太後的寢宮那裏去。
他的一舉一動都跟以往相同,別人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
而進了仁康宮,給月太後請安後,他的瞳孔緊縮了一下。
月太後是看著他長大的,這個細微的變化沒有逃過她的眼睛。
“燁兒,你難的會在哀家這裏逗留這麼長時間,是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跟哀家說嗎?”月太後拂開為她捶背的幾個宮女,差她們端了一盞茶來。
思忖了一會兒,蕭燁沉聲道:“母後,兒臣聽聞,這次,渝王隨著北溟使團一道回國,你同意孝敏和他們一起走?”
月太後“嗯”了一聲,沒有否認。
蕭燁卻哂笑一聲,“原來在兒臣的心裏,兒臣至始至終都比不過他。”
瞬間,月太後恍惚了一下,漠然地問道:“燁兒,你在說什麼?”
她猜想,蕭燁可能是對虞莫盈求而不得,心有不甘才說出這話。但她深知,蕭燁不是個會把心思都放在女人身上的人。一個虞莫盈而已,跟赫連煜回就回了,蕭燁頂多就是思念一陣子。
她不是不知道虞莫盈怎麼樣,而是她對此事感到漠然。
反正虞莫盈隨時都會一命嗚呼,倒不如先成全她和赫連煜,讓她發揮出最後的價值,全心全意地去幫赫連煜。
“母後,兒臣說什麼,你不是應該最明白嗎?”蕭燁的眸中被悲涼和憤恨兩種情緒渲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和他的關係。實際上,我很清楚,隻是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選擇視而不見。”
“我曾經在想,比起他來,我是你的親生兒子,總該能得到你更多的關心。你卻把關心都留給了他。然後,我就以為是不是他比我優秀,所以你才會這樣做。”
“於是,我把你的漠視當做常態,總想在各個方麵做到最好。這還不夠,我便想要得到整個天下。我以為隻要這麼做,就會得到你多一分的另眼相看。可惜,結果仍然讓我感到失望。”
“你非但沒有說過一句關心我的話,還對我愈加嚴苛。所以,我就不再抱有任何希望,隻想著有朝一日,能夠睥睨天下,讓你看看,你那個‘碌碌無為’的侄子有什麼好。”
桌案上香煙嫋嫋,融入空氣裏。蕭燁回憶起往事,緩緩地敘述著。
“碌碌無為……”
末了,他又自嘲般地幹笑道:“是不是真的碌碌無為,也許就隻有你們自己才知道。這麼多年來,我自認能看透所有人,唯獨對他,仍是霧裏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