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而,他無力地垂下眼簾,心道,了卻俗緣,也好。
緊接著,赫連羽煬恢複了尋常的麵色,泠然道:“你既然當過華熙國的公主,那也應當知道,你若是真的嫁給煜兒,各種流言,會給他帶來多大的困擾。朕不希望你成為他的障礙。”
虞莫盈眸色微變,既然赫連羽煬這般固執,那她也沒有必要繼續給他留情麵了……
然而,就在她要開口時,涼亭外,有宮人的驚慌失措的聲音傳來。
“殿下,陛下說過了,他在跟虞姑娘談話的時候,你不能進去。”
赫連煜看也沒有看他們,就徑直地挑來簾幔,闖了進來,嚇得宮人們全都匍匐在地,慌張地連連說道:“陛下恕罪。”
“阿盈,到本王身邊來。”赫連煜見到虞莫盈,目光中赫然多了幾分暖意。
赫連羽煬的眸光一凜,從這個少女出現開始,他就看得出赫連煜是連魂都被勾去了。
他也是有過令自己心動的人,自然能明白赫連煜這回,是真心對待虞莫盈的。可是,赫連煜要登上王位,個人的情感就得放到一邊,他當年都能做到,赫連煜也必須得做到。
“煜兒,你先出去,朕的話還沒跟她說完。”
赫連煜則全然不在乎,他轉向赫連羽煬說道:“兒臣就在一旁,父皇有什麼話要對阿盈說,隻管說便是。這回在鄞州的事,想必父皇也知道了,阿盈有功,是該賞的,父皇何必弄的跟審犯人一樣。”
赫連羽煬真的感覺喉間有一口氣堵著,讓他悶得慌。眉心又擰緊了數分,他不由自主地拿手去揉。
須臾,他抬頭冷笑道:“朕知道你還是想娶她,如果朕不準,你又能如何?”
隻見赫連煜沒有半分猶豫,鐵定地說道:“父皇不準也沒關係。就是個形式而已。反正兒臣心中隻認定了她一人,這輩子都不會再變。”
“你……你們好!”赫連羽煬的麵色驟然沉下,旋即,他拂袖道:“都給朕出去。”
“兒臣告退。”赫連煜也沒有再說半句廢話,直接就牽著虞莫盈的手,要帶她離開。
“等一下。”此刻,虞莫盈卻倏然停住。
赫連煜不解地看著她,讓她繼續留在這裏受氣,他不能接受。
“暫等我片刻。”虞莫盈衝她眨了眨眼,表示她心中有分寸。
下一瞬,虞莫盈已轉過身,走到赫連羽煬麵前,躬身道:“陛下,在民女離開華熙國前,月太後托民女帶了一樣東西給你。”
赫連羽煬的眼眸在瞬間被點亮,他訝然道:“什麼?”
他不覺得月太後還願意給他帶來什麼。
虞莫盈默默地拿出鯉魚戲水錦緞荷包,遞過去給赫連羽煬,然後謙和地說道:“民女告退”,就回到赫連煜的身邊,跟他一同走出去。
她沒有看赫連羽煬將荷包拆開後的神情,也就沒有看到赫連羽煬看到荷包中,那張書寫著一排簪花小楷的薄紙時,臉上出現的驚愕是無以複加的。
他拿著荷包的手,已不受控製地抖了起來,荷包也差一點就要從他的指尖掉落,幸而隨侍身旁的公公趕緊把他接住,看也不敢看,就把它放回赫連羽煬的手裏。
公公也不敢問,隻是在一邊不聲不響地低著頭。
“煜兒……”須臾,赫連羽煬遲緩地回過頭,愣怔地看著逐漸遠去的赫連煜。
他感到自己的呼吸在那一刹那都要凝滯住。一種能令他窒息的氣息將他懾怔在當場。
禦花園中的楓葉,有幾片落在虞莫盈的肩頭,勾住她的發絲。
“你給父皇的荷包裏,是有什麼東西?”赫連煜跟她並排同行,他伸手撣去她肩上的楓葉。
虞莫盈搖頭隻道是不知道。
離開華熙國之前,月太後給了她兩個荷包。
其中一個荷包,就是廢除了她的公主身份,這在西夜國,就被她拿了出來。
至於另外一個,月太後隻說一定要她想辦法,把它交給赫連羽煬。
荷包裏麵裝了什麼,她的確是沒有看過。
赫連煜的嘴唇稍抿,眸中略有猶疑。
在他的印象中,月太後是憎恨赫連羽煬的,那她怎麼還願意給赫連羽煬傳達書信,而且,還是讓虞莫盈帶來。
秋季,整個禦花園已不似前些日子裏的花團錦簇,枯黃的落葉幾乎是鋪滿了地麵。花叢中,幾團雛菊最為顯眼。
此時,虞莫盈往下的視線,瞥見雛菊上有衣裙的一角劃過,讓它們略有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