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2 / 2)

“是誰?”水若塵螓首前移,唇勾嫣然,問。

“未經確實,暫不透露。”秋長風淡然相應。

水若塵精致麗顏登時微窒。

“存在南燕國君私庫內的五百萬兩官銀,就讓南燕國君暫且保管一陣子。時候到了,它自然會回到它該回到的地方。”秋長風負手起身,“你們也各回各處罷。”

每人皆站起,水若塵妙目緊鎖心那道修長形影,方欲上前,被另一人拉住藕臂,長天公子是也。她微掙,他緊握,兩人在此糾纏,諸人熟視無睹。

“公子,請用藥。”我趕上已行到暖軒門口的主子,雙手捧藥過頭。小海還是很盡職的喔。

“藥都涼了,你再要本公子喝?”

呿,就知道。“藥沒涼。”

“嗯?”他右眉動了動。

“奴婢一直將它在胸口焐著,沒有涼。”

秋長風兩眸的冷波倏如大地回春,挑唇道:“算你還有良心。”長指勾了藥碗去,一飲而盡。而後,他猝然將我拉近,“很香。”他在我耳根上,說得是這兩字。

呃?我愣住。

什麼“很香”?

……藥?

這廝吃壞腦袋了?

吃壞腦袋的,好像是我。

否則,一向身體健康皮實的小海,怎會被頭痛擾得一夜醒來數回?在小海的睡眠裏,與惡夢無關的醒來,這是第一回,也是極讓小海不安的一回。

那種痛,不是割肌裂膚的劇痛,而是從腦裏的某處,一點點漫延,一絲絲擴展,再縷縷堆積,直至——

“唔!”又來了。

今早醒來,痛仍是波波來襲,雖然不會痛到讓人忍無可忍。但卻讓小海胸際惴惴,心懷忐忑,總覺得,似乎有什麼事要發生。好在,痛時短,須臾即過。

“小海,吩咐廚間,公子今天中午用素膳。”

我將燙過的茶具放回托般,訝望費得滿,“一點葷腥都不要?”

“今兒個的客人是普濟寺的無雲大師,是位修行有術的高僧,非但不能有一點葷腥,連廚具也要用從未烹煮過的新器。”

高……僧?!

“還有茶,無雲大師喜歡清淡,別沏得過釅。”

我頷首。

“小海,昨晚沒有睡好麼?”

“……是啊,蹬了被子。”

“難怪是這樣的臉色,還是小孩子麼,老蹬被子?”費得滿刮了我鼻尖一下,“我正巧有事出去一趟,給你買上等的脂粉回來。”

“好,謝得滿姐姐。”直到確認費得滿高挑的身材已出了門去,我方讓虛軟了許久的雙腿得歇,坐到了椅上。

高僧,修行有術的高僧……小海的腦袋作痛,皆源於此?

巫界巫術,低端依靠器具,中端依恃環氛,高端則靠修為,至於最高境界,則需意念和天賦。但不管高、中、低,巫術以血為咒的根本未改,是以被歸納入玄門邪宗,為正道人士所不齒。為牽製巫術,中原人中不乏精研奇術者。而其中,唯一能稱得上巫術大敵的,為僧術。僧者,不殺生,不近葷,若修煉得法,以自身淨澈之氣,抗衡巫術血腥之氣,再以降魔之術,克製巫術邪祟。

小海的頭痛,是在示警,危險近在翼側。但在警告的敲擊中,我能感覺到,我的血液裏還有一股鼓動跳躍的……興奮。

我想會會那位高僧。但,不是當下。

馮婆婆說大巫師的力量亦不能與小海相衡,我雖然沒有和其真正對壘過,但每次對視,我感覺不到一絲畏懼。而這一次,僅是一眼,我便感到了來自於那位清臒高僧的強大力量,因這強大力量而產生一絲顫栗,名曰畏懼。但也因此,使小海的血液裏的興奮更加肆虐。

的確是位修持有為的高僧呢。

“秋公子的棋,較之三年前,更多幾分沉斂呐。”

“不及無雲大師的虛懷若穀。”

“公子過去行棋,鋒芒畢露,步步為營,其勢利不可擋。如今步子,淡定中截人退路,穩篤中布絕殺之局,令人防不勝防呢。”

“大師眼光準到,高瞻遠矚,才令長風欽佩。”

我把茶放在棋盤旁的木幾上,倒出兩人杯清香四溢的滇南毛尖,“公子,請用茶。”

“先請大師用。”難得地,秋長風對人有這份恭敬。

我先將茶遞到了無雲大師伸手可及處。“大師,請。”

“貧僧謝過……”他瘦臒身形微不可察的一震,陡然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