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進清源茶樓,熟悉的說書台勾起昔日無憂無慮的回憶,曾經我真的以為就這麼庸庸碌碌過一生了,卻沒有料到這一年多來像是經曆過一輩子的波折一般。
見我們進來,正在打算盤的掌櫃使了個眼色,一旁抹桌子的小二連忙迎上來。白雲日打了個手勢,小二心領神會,將我們引到二樓的一間廂房前停下,鞠躬,退下,動作有條不紊,我瞥了一眼白雲日,心中嘀咕道,想必這裏又是白家的地盤吧。
廂房看似不起眼,卻布置的極為巧妙,恰好臨著樓梯,一邊窗戶開向茶樓外,正對著帝都內河,河上若有人來,遠遠便可看見,同樣的,茶樓下若有異動,這裏也是第一眼就看到。而外麵的人卻看不清房內的情景,因為這裏仿造百葉窗的樣子,用竹篾製了一排竹簾,擋住了外來的視線。房內坐著兩個花甲老人,左首一人身材甚是魁梧,麵容粗獷,右首一人則顯得瘦弱得多,麵容青白,帶著一絲病色,耷拉著眼皮,似是沒精打采的。
白雲日大步走到桌前,輕巧坐下,一手撐起下巴,神情十分無賴,說道:“老頭,別來無恙啊。”
魁梧老人哈哈一笑,聲如洪鍾,大掌一拍,說道:“白小子,多年不見,你可越來越像隻小狐狸了!沒大沒小的!”瘦弱老人此刻也抬起眼,眼眸精光一現,隨即露出一絲笑意。
我和楚炎麵麵相覷,楚炎冷笑道:“白雲日,看來你們是舊識了,又何必故弄玄虛將我們騙來?”
瘦弱老人聞言,轉過頭來,見到楚炎驀然精神一振,指著楚炎,顫顫地問白雲日:“他是,他是……”
白雲日點點頭,正色道:“先皇第五子,玉娘娘的親生兒子。”
魁梧老人哇的一聲竟哭了出來,一個箭步過來死命抓住楚炎的雙手,老淚縱橫,“蒼天有眼,讓老夫有生之年見到皇九子,終不負先皇所托啊……”瘦弱老人強自做鎮定,雙眼也是熱淚盈眶,語氣哽咽道:“伯年啊,這把年紀了還哭成這樣,讓五皇子看了笑話……”接著,定定看著楚炎,喃喃道:“像啊,真像!像極了玉妃娘娘啊……”
我腦海中似乎隱隱約約捕捉到一些不尋常的訊息,我不禁看向一臉高深莫測的白雲日,這一切應該都在他的掌握之內吧,把楚炎帶過來見這兩個手握大權的老人才是主要目的吧。帝都雖說在素堅的掌控之內,現在看來,這個在螳螂身後的黃雀是白雲日才是。想到這裏,我覺得有些諷刺,於是閉口不語,且看白雲日如何。
楚炎的臉色愈發難看了,眼神冰冷之極,寒聲道:“白雲日,你最好說清楚!”
白雲日攤手一笑,懶懶地說道:“說什麼?你猜不到嗎?”
瘦弱老人,戶部尚書田勉良輕咳一聲,溫言道:“五皇子稍安毋躁,白小子是受老朽二人所托請五皇子過來。其中的緣由老朽今日會細細道來,這一切還得從先皇三十年說起……”
先皇燕文帝是個極有作為的皇帝,卻是一個極端狹隘的人,他一生後妃無數,真正愛的人卻是玉妃一人,也正是因為他的寵愛使得玉妃十年來數次懷孕卻一次都沒能保住。在玉妃最後一次有孕後,燕文帝便借微服私訪之名帶著玉妃到江南楚家待產。湊巧的是,玉妃和當時楚家大夫人,素堅的女兒素容同時生產,於是就有了換子保子的事,玉妃不知情,抱著楚家公子歡天喜地地回宮了。當時隨身保護燕文帝的田勉良和將軍戚伯年便是極少數知情人之一。
燕文帝雖表麵上對抱回宮的齊洵百般疼愛,私底下卻縱容其他妃嬪皇子任意欺淩齊洵,自己則在暗中觀察哪宮妃嬪或哪個皇子有謀害齊洵之意。借著齊洵,燕文帝處置了不少妃嬪皇子,直至最後隻剩下皇長子齊雋和皇五子齊洵。這時,玉妃到菩提寺進香遇刺而亡,燕文帝一夜之間病倒,之後每況愈下,短短幾天便巍巍垂死。無奈之下,燕文帝傳位給齊雋。臨終前,燕文帝遺詔田,戚二人待到楚炎成人之後要輔佐他登基,另外又囑托當年受過他恩惠的白雲山莊暗中培植勢力,日後能作為楚炎登基的助力。
燕文帝一心想要他和玉妃的骨肉能夠得到世間最好的一切,根本沒有顧忌其他兒子,在他眼裏也許隻有楚炎才是他兒子。齊雋登基後雄才偉略不下先皇,田,戚兩人也無數次猶豫過,燕文帝預料到了這點,留下一份遺詔,便是令齊雋禪位給楚炎,任何人不得有異議。於是田,戚二人開始假意靠向齊洵,透露出先皇原本有意傳位於他等等,讓他萌生反意。並扶植他對抗素堅,架空齊雋的左右勢力,另外,戚伯年在文景死後升任兵部尚書,在他的策劃下白家暗中滲入四方駐軍勢力,再加上掌握經濟命脈的楚家,齊雋此刻已經是個空頭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