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話說完,楚炎神情莫名,眼底深沉如海,令人看不透,一會兒,楚炎淡淡開口道:“那麼我外公……素宰相現在看似掌握了朝政,其實實權還是在你們手中,歸附他的官員想必都是你們囑意的,也就是說,若是我答應登基,帝都之亂可馬上平息?”
田勉良含笑頜首,“四方駐軍之內皆有白家的人,一直按兵不動不過是遵照了我們的意思。素堅雖謀劃多年,可惜先皇早留了一手,現在他手底下的心腹大都是先皇暗中安插的,素堅不足為懼。之所以製造一場動亂,不過是使百姓對皇上失去信任,此時五皇子一登基順應天命民心,先皇之願便可實現!”
我忍不住問道:“既然先皇這麼想要楚炎當皇帝,當年為何不直接傳位給他?”
田勉良打量了我一番,本不想理會,回頭見楚炎冷眼看著自己,心想據聞五皇子對此女極為關愛,將來可能也是妃嬪之選吧。於是,回答道:“當今皇上乃皇長子,自小文韜武略無一不精,再加上當時素堅等大家族鼎立支持,民心所向。先皇未曾料到自己會一病不起,來不及籌謀,隻好暫時傳位於大皇子,命老夫等人再另行籌謀,暗中培植勢力,待到天時地利人和之時,輔佐五皇子登基。”
我心中有說不出的淒涼,問道:“那麼,齊洵,樓逐雲這些人,在你們手中是不是都自是棋子而已。”
田勉良眼光一沉,抬眼撞見楚炎銳利的眼神,心中一凜,低聲答道:“是。錦王名義上乃是先皇血脈,由他來謀反製造事端最是恰當,如此一來便身敗名裂,樓世子之事雖看似經不起推敲,幼稚之極,卻可動搖皇上對樓係將領的信任,如此一來,白家的人便可取代他們掌握軍權了。”
我靜靜地坐著,不再言語,雙手死死地捏著衣角,心中是一陣接一陣的波濤起伏。原來這一切都是先皇的預謀,從樓逐雲到北疆之戰,從齊洵到素堅,不過是用來製造事端,攪亂時局的工具而已。那個曾經在崇州城上雄心勃勃的男人,到頭來,也不過是個被父親拋棄利用的可憐人而已。僅僅就為了展示對心愛女子的愛?僅僅就是為了自己的私心,燕文帝,你的極端自私,你的剛愎自用,害了多少人!
楚炎伸過一隻手來,悄悄地撫上我的手,溫柔地掰開我緊捏衣角的手指,溫暖幹燥的手心輕輕貼上我濕潤的手心,用力握住。我抬頭,看向楚炎,冰冷的眼底,泄過一絲溫情,轉瞬即逝。
白雲日將楚炎的動作看在眼裏,閉上眼,心中歎了一口氣,對於楚炎,他是欣賞的,可是逼他,也是沒辦法的。白家之所以現在這般勢力強大,全因為先皇之力,說白了,白家裏有多少人實則是忠於先皇的。那個城府極深的男人,對所有的事都考慮得極其細致,對一切可能發生的事都算得準確,卻是一個那麼瘋狂的男人,為了心愛女人,可以建立起一個強大的照國,也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毀掉它。他要楚炎登基的心願是這麼強烈,強烈到他留下的這些老臣心腹,沒有一個敢違背。娘曾經就說過:這是一個可怕的男人,也是一個可憐的男人,更是一個可愛的男人。
此刻最複雜的要數戚伯年了,當年是他親手將楚炎和齊洵調換,先皇臨終前命他進入兵部,文景死後又升任兵部尚書,為的就是這一天。眼前這個孩子多麼像玉妃,可眉目間又像極了先皇的冰冷絕情,看到他,往事猶如潮水一般湧上心頭。田勉良的心裏也是說不出來的感受,身為先皇近臣,他自然很清楚先皇對玉妃的感情。玉妃,那個花一般美水一樣柔的女子是那麼善良無助,一次次失去胎兒一次次痛哭,先皇心疼之極,而他也是心如刀割啊。現在看到這個孩子,仿佛看到了玉妃栩栩如生的音容,這次,無論如何,一定要讓這個孩子坐上最高的位置!
房內幾人各懷心思,田勉良雖有些心急,卻不敢逼楚炎,不知道為什麼,楚炎麵容雖像極了玉妃,那份冰冷的氣質卻完全承襲了先皇,令人望之生畏。一陣沉默之後,楚炎抬起臉,冷冷的沒有一絲表情,對眼前三個神情各異的人說道:“那麼,就準備登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