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毓秀宮被夕陽的餘輝照耀著,紅色的霞光與明黃色的琉璃瓦交相輝映,整座宮殿好似披上了一層金燦燦的光暈。庭院中種植的玫瑰枯敗著,散落在地上的枯葉隨風而起,給這傍晚的景色平添了一份淒涼。
高彩媛一襲淺灰色的水墨暗紋長袍,發間隻帶了幾枚銀釵玉簪,看上去很是素淨。她站在庭院中枯敗的玫瑰前,麵色淒楚,鬱鬱寡歡,清風吹落了她眼中溫熱的淚水,將她的思緒帶到了多年以前。
她猶記得十三歲那年,得知完顏亶要迎娶軒陽郡主的消息時,待在閨房裏哭了整整一宿。那年的春日陽光甚好,天空澄澈的沒有一絲雜質,連清風都是暖洋洋的。中都城的正街上人來人往,很是熱鬧。梁親王府的迎親隊伍從宮城一路向南,街道的兩旁擠滿了百姓。高彩媛擠在人群中,張望著,隻為遠遠的看上那人一眼。
完顏亶一襲正紅色團花金絲蟒袍,頂東珠瑪瑙為冠。他麵色清冷,鳳目微眯,唇邊卻帶著一絲淺淺的笑容。彩媛一時之間看出了神,不由得落下淚來,多希望那個身著吉服騎在馬上的男子,迎娶的人是自己,那是她夢裏常常出現的場景。
魂牽夢縈終是一場落空,那個令她思慕的男子,終於還是娶了別的姑娘。然而更令她難過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梁親王,以她的身份,給他提鞋都不配。
正街上的集市人山人海,有耍雜技的、變戲法的、賣餛飩的、賣小吃的,人聲鼎沸,帶著一股市井的喧囂與熱鬧。高彩媛走在熱鬧的人群中,恍然覺得自己孤身一人,與這周圍的熱鬧格格不入。
“誒,你聽說了嗎?軒陽郡主在大婚當日被人擄走了。”
“知道,昨天就聽說了。梁親王帶人把整個中都城都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郡主的蹤影。”
軒陽郡主在大婚當日被擄走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中都城。那一刻,彩媛的心中竟然莫名的有些歡喜,隻是那喜悅稍縱即逝,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駕!”
“駕!”
梁親王府的人馬從中都城的正街上飛奔而過,一路向南出了城門。高彩媛站在街邊,定定的看著馬上那個男子的背影,那般清俊出塵的背影,是她一生都望塵莫及的期盼。
“不知軒陽郡主是個什麼樣的姑娘,能令梁親王這般的男子為之傾情。”高彩媛站在街邊,輕聲對妙彤說道。
夢玫道:“聽聞那軒陽郡主是裴滿家的嫡女,秀外慧中,有傾國傾城之色。當年在皇上麵前,不過隨口評說了幾句大臣察言納諫之事,便深得皇上喜愛,封了郡主了。”
高彩媛麵色淒楚,心中不禁添了幾分酸澀。“隻怕也隻有軒陽郡主那般出身高貴,容貌秀麗的姑娘,才配得上梁親王吧。”
夕陽的餘輝漸漸收斂,當空掛上了一輪淺白的半月。夢玫神色匆忙的從外麵跑了進來,打亂了高彩媛的思緒。
“主子,不好了。皇上已經下旨,要將高大人問斬。就在三日後的午時,送大人上路。”
高彩媛心頭一緊,一陣心酸與苦楚湧上眼眶。她麵上梨花帶雨,如泣如訴的哭出聲來,恍然隻覺得腳下一軟,便癱坐在地上。
“為什麼,為什麼啊,皇上,你為什麼這般狠心呐。”
夢玫的眼眶微紅,落了滿麵的清淚。她上前扶住彩媛,說道:“主子,主子,咱去養心殿求求皇上吧。”
高彩媛淚如泉湧,從地上掙紮著爬了起來,“對,我去求皇上,求皇上饒了父親一條性命。”她眼中的清淚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洶湧而出,早已是泣不成聲了。
她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到毓秀宮的門口。有兩個帶刀侍衛攔住了她的去路。
“宓才人,皇上有旨,您不能踏出毓秀宮一步。”
高彩媛掙紮著,哭喊著說道:“侍衛大哥,我求求你了,求求你讓我出去,我要去見皇上。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對皇上說。”
一個侍衛一把將高彩媛推開,冷聲說道:“不行。這宮裏想見皇上的人多了,您求我們也沒用呐。皇上有旨,將您禁足毓秀宮,還請宓才人不要為難我們這些做奴才的。”
高彩媛的心中有些惱凶成怒,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了。她的眼中閃著怒光,拔下發間的簪子對著自己的脖子刺了下去,頓時,鮮紅的血液順著雪白的皮膚向下,染紅了她的衣領。
“都給我讓開,不然,我就死在這兒。到時候,你們如何向皇上交代。”高彩媛聲嘶力竭的吼道。
“主子,不要啊。”夢玫簌簌的哭著,上前死死的抓著高彩媛的胳膊。
那兩個侍衛見狀,互相對視了一眼,繼而讓開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