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日暮西垂,紅霞染透了半邊天。永寧宮裏雕梁畫壁,完全按照宋國的宮廷樣式建造,殿中的天花藻井畫著仙鶴圖,縱橫交錯的梁枋上繪的是江南彩繪。暖閣的幔帳,用的是江南的錦緞,上麵的汴繡針法細密,格調高雅。窗邊,紫檀木雕欄的桌案上,擺放著青白瓷雙耳花瓶。
趙妍柔一襲淺藍色百鳥人物裙,倚靠在暖閣的軟榻上。她麵容清瘦,手指纖細,坐在軟榻上擺弄著桌上的茶具。
“皇後娘娘駕到!”隨著太監的一聲高呼,婧軒的雙手倚在身前,踱步進到殿中。
趙妍柔麵色冷淡,隻微微側目掃了婧軒一眼,冷聲說道:“皇後娘娘,嬪妾身子不適,就不起身給您行禮了,還望娘娘見諒。”
婧軒稍稍側目看了看四周,瞧見桌案上放著一個竹筐,框裏放著針線,還有一個快縫製好的荷包,荷包上繡著一對鴛鴦。她淡淡一笑,在軟榻上坐下說道:“無妨,聽聞康貴妃病了,本宮特意前來探望。春日早起天涼,康貴妃要記得多添件衣裳,以免感染了風寒。”
趙妍柔輕輕扯扯嘴角,說道:“皇後娘娘這般親厚,怪不得皇上這麼喜歡你,連嬪妾看了,也生不起半分厭惡呢。隻是,皇後娘娘不必這般惺惺作態,你來永寧宮看我,無非就是想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病了。”
婧軒淺淺而笑,說道:“康貴妃想多了,本宮沒有不相信你,本宮身為皇後,理當照應後宮的姐妹。再者說,衛太醫日日到坤寧宮請平安脈,你生不生病本宮一問便知,不必這麼大廢周章。本宮來看你,當真是關心你啊。”
趙妍柔雙目微眯,擠出幾分冷笑來,“皇後娘娘長得一張巧嘴,當真會說笑啊。你若是有這麼好心,當初就不會離開我皇兄。”
婧軒聞言,麵色微變,眼中多添了幾分慌張來。她盡力保持鎮靜,卻仍覺得心跳比平常快了幾分。“康貴妃何出此言?”
趙妍柔的眼中帶著恨意,沉聲說道:“你這般惺惺作態,是做給誰看,皇上又不在這兒。”她冷笑一聲,接著說道,“枉我皇兄那麼愛你,你卻嫁給了別人,做了皇後,還生下了太子。你在大金這般安寧,你可知道,我皇兄日日活在對你的思念與愧疚中,他沒有立皇後,更沒有子嗣,他後宮的妃子,全是你的幻影。我見了你才明白,那些女人為何能在我宋國的後宮,她們有的眼睛像你,有的鼻子像你。”
婧軒的眼眶微紅,稍稍有些濕潤。趙妍柔的話不偏不倚,正好擊打在她心口最柔軟的那個角落,她覺得酸酸的,澀澀的。“你並不了解我與你皇兄之間的事情,所以你沒權利評價什麼。”
婧軒說完,便站起身來,準備離開。待她走到殿門口時,隻聽到她的身後飄飄然傳來的一句話,更加令她心塞。
“我是皇兄一母同胞的親妹妹,皇兄竟然忍心將我遠嫁金國。他說你在後宮不容易,隻有我嫁過來了,能幫襯你,保護你。可我沒有想到,我第一次見你,你舉手投足間,都那麼神氣。我替皇兄難過,我心疼他,心疼一切都是他的一廂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