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眷五年的夏日,二皇子完顏道濟大病,婧軒和完顏亶日日到寶華殿誦經祈福,尋遍天下名醫,卻仍是無力回天。
剛下了一場雨,坤寧宮庭院裏的蓮花開的甚好,那荷葉上還帶著晶瑩的露珠,在陽光的折射下似珍珠一般耀眼。婧軒倚坐在東暖閣的窗前,愣愣的看著窗外的那片天空,手裏還握著一個小小的撥浪鼓。
濟安躺在她的懷裏,小聲問道:“母後,弟弟呢?”
婧軒的眼眶微紅,輕輕歎了口氣,“濟兒想念他的母妃,到西天和他的母妃團聚了。”
“那他什麼時候回來呀?”濟安奶聲奶氣的問著。
婧軒低下頭,輕撫著濟安的額頭,“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
樂盈進來斟了杯茶水遞給婧軒,“娘娘,喝杯茶潤潤嗓子吧。”
婧軒輕輕點頭,“把太子抱下去吧。”
“是。”
過了片刻,周啟福進來行了個禮,“皇後娘娘,穆嬪娘娘求見。”
婧軒眼中秋水淡淡,眼簾微垂,“可有小六子的消息?”
“回娘娘的話,還沒有。”
“馬公子呢?”
周啟福垂著臉,輕輕搖了搖頭。
“讓穆嬪進來吧。”
“是。”
完顏令儀衣著素淨,發間以金雀碧玉釵為飾,眉目之間端莊爾雅。
“嬪妾給皇後娘娘請安,娘娘千秋萬福。”
婧軒眼中倦怠,抬手倒了杯茶水,“穆嬪來了,起來坐吧。”
“謝娘娘。”完顏令儀在軟榻上坐下。她眼簾微垂,單純微張,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想說什麼就說吧。”婧軒淡淡的說道。
完顏令儀雙眉輕蹙,小聲問道:“娘娘,可有小六子的下落了?”
婧軒輕輕搖了搖頭。
完顏令儀又道:“娘娘,那個小六子自稱是華陽宮的人,這明擺著是有人栽贓陷害嬪妾的,嬪妾知道,這事兒講究證據,不管嬪妾再怎麼辯解也沒用。隻是這小六子一天不找到,嬪妾這心裏就跟綴了塊兒大石頭似的,堵得慌啊。”
婧軒眼中靜若止水,淡淡的說道:“這一年裏,你這話都說了上百遍了,本宮的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了。”說罷唇角一彎,淺淺而笑。
完顏令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娘娘,你別怪嬪妾日日來問。閔賢皇貴妃生前一向同嬪妾交好的,這凶手一日查不出,嬪妾心裏難受呀。”
婧軒稍稍抬眼,說道:“本宮又何嚐不是呢?我們二人一起長大,這其中的情誼自然不必言說,閔賢皇貴妃的死,本宮痛心疾首,勢必要找出凶手,將她千刀萬剮。如今濟兒也隨她而去了,本宮心裏苦啊,終究是本宮無能,沒能保護好他們母子。”兩行清淚從她的眼眶溢出,落到了唇邊。婧軒抬起袖子,輕輕地拭去眼淚。
完顏令儀的眼中帶著幾分苦澀,“娘娘,您不要太自責了,人的命運都是有定數的,任誰也改變不了。”
婧軒道:“本宮早就派人查遍了皇宮的各個角落,根本就沒有一個叫小六子的人。本宮讓人將他的樣貌畫了下來,派人去找。茫茫人海,找一個人猶如大海撈針一般,談何容易啊。”
窗外的風又刮了起來,看樣子要變天了。
婧軒朝外麵看了看,對令儀說道:“看樣子快要下雨了,你趕快回去吧。本宮要到養心殿去一趟。”
“是,嬪妾告退。”完顏令儀剛走到坤寧宮門口,就被樂盈給叫住了。
“穆嬪娘娘請留步。”樂盈走到令儀身前行了一禮。
“樂盈姑姑,有事嗎?”令儀問道。
“娘娘,您別怪奴婢多嘴,隻是想提醒您一句。皇後娘娘與閔賢皇貴妃的情誼您是知道的,他們二人一起長大,情同姐妹。閔賢皇貴妃的死,讓皇後娘娘悲痛欲絕。您常來坤寧宮詢問小六子有沒有找到。奴婢知道,您也想早日找到凶手給閔賢皇貴妃報仇。隻是您一遍又一遍的提起此事,無疑是給皇後娘娘的傷口上撒鹽啊。前些日子,二皇子也不在了。皇後娘娘茶飯不思,人也清減了不少。娘娘嘴上不說,奴婢瞧著,心疼啊。”
完顏令儀雙眉微蹙,輕歎了一聲,“哎呀,你瞧瞧本宮,當真是糊塗了。多謝樂盈姑姑提醒,本宮日後不在皇後娘娘麵前提起此事了。”
“哎,穆嬪娘娘客氣了,說什麼謝不謝的。我們這些做奴婢的,都是為了主子,隻要主子開心,我們這心裏呀就踏實了。”
天邊的幾聲悶雷躲在雲層中轟響,沒過半晌,便下起了傾盆大雨。雨水密集,打落了枝頭的綠葉。那綠葉和著雨水,與地上的泥土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