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彩媛的眼珠子都快從眼裏掉出來了,“怎麼可能,你們,你們是串通好的。母後,她們在撒謊啊,母後,還請您明察。”
婧軒眼眶通紅,心中不由得一陣刺痛。她知道,令儀是在替自己頂罪,那一刻,她的心中不知道從哪跳出一股惡勢力,那股惡勢力控製著她,似乎再告訴她:若此刻說出實情,會連累整個裴滿家,到時候,自己被廢為庶人,連妃陵都入不了,那她便是裴滿家的罪人,就連嘉兒也抬不起頭來。婧軒稍稍抬眼,見完顏令儀麵帶微笑的望著自己,那般淡然,仿佛在說:“軒姐姐,一切都結束了。”
蒲察蘭軒的眼中有幾分不耐煩。她的手使勁拍在椅子的扶手上,“夠了,都給哀家住嘴。孰真孰假,哀家心裏自有定數。來人呐,把皇後和穆嬪帶下去,嚴加看管,此事容後再議。”
明德宮的門外,婧軒和令儀執手而望。
“皇後娘娘,令儀的這條命,如今終於能還給您了。我這心裏,總算舒坦了許多。”
一行清淚從婧軒的麵上簌簌而下。她緊緊的握著令儀的手,哽咽著,抽泣著,“你這是何苦啊?”
令儀握著婧軒的手,說道:“娘娘,昭和公主不能沒有你。嬪妾孑然一身,也算了無牽掛,娘娘就不要難過了。您為人親和,待人誠懇,您為大金朝付出了太多太多,命不該是如此,老天不公,就讓嬪妾為您擋過這一劫吧。”
令儀說完,便轉身而去。她的背影帶著一種令人望塵莫及的淒美。婧軒站在原地,望著她的背影,心中痛如萬箭穿心。
自那日起,青蓮山莊的侍衛又多了一倍。婧軒被圈禁於此,連昭和的麵也見不到了。
明德宮裏,完顏亶端坐在椅子上。他麵色冷峻,唇色蒼白。
“皇帝,你若是還認哀家這個母後,就把裴滿氏給廢了。”蒲察蘭軒冷著臉,厲聲說道。
完顏亶咳嗽了兩聲,垂著眼說道:“母後,兒子落到今日這步田地,都是被逼無奈,到如今,您也要逼朕嗎?若早知如此,兒子當年就不該爭這皇位,就該帶著婧軒浪跡天涯。”
“皇帝,你這話可是在怨懟哀家,你心裏,可還有我這個母親?”
完顏亶道:“母後,您糊塗,兒子不怪您,隻求您不要一錯再錯,您看清楚了,誰才是真正的敵人。廢後之事,恕兒子不能答應。”
蒲察蘭軒微微一愣,“你說哀家糊塗,哀家看你才是病糊塗了。”
完顏亶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出殿外,見庭院中的楊樹落了滿地的黃葉。清風卷地,吹起他翻飛的衣袍,他才恍然發覺,已然是初秋時節了。
黃昏的霞光照在明黃的琉璃瓦上,發出金燦燦的光芒,那霞光好似一抹不肯落下的希冀,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掙紮著。
完顏亶一步一步的在宮中的長街上走著,心裏暗暗想道:“婧軒,我與你的聯係,也隻剩下皇後之位,這點名分了吧。”
天邊的殘陽落下,華陽宮那邊響起一聲太監的高呼:“穆嬪娘娘歿了。”
天眷十二年,秋。穆嬪完顏氏,以欺君之罪被處以極刑,行刑的前一天,自縊而死。著廢去封號,貶為庶人,永遠不得入妃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