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花是否會心痛(2 / 2)

說這幾株植物是“樹”,其實它們更應該被歸類為“花”。兩株連翹、一株碧桃、一株海棠,這四棵樹是悠悠的爸爸送給學校的。那是一年前,悠悠還在讀四年級的時候,學校把操場後麵的四五坪雜草叢生的荒地剪了草、翻了地、圍上一小排欄杆、插上一個小塊牌子,從此這裏就變成了各個班級自己的“園地”,麵積雖不大,卻使大家興奮了好一陣子。

五年二班種上了不知名的野花和野菜,五年一班的“菜地”裏空出了一大片,大家不想和“鄰居”一樣也種些野花野草,於是地一直空了下來。直到悠悠的爸爸答應女兒給她們的菜地“捐出”幾株花,五年一班的空地才有了現在的風景。

悠悠的爸爸當然不是開種子店或者賣植物的老板,他有家公司,經營項目與連翹桃樹毫不相幹,他隻是挨不過女兒的央求才特意去選了這幾棵樹種在了那小小的一塊地上。

樹剛種下的時候悠悠開心了好久,她覺得自己給班裏貢獻了一份沉甸甸的力量,她沉浸在榮譽感裏,從沒有想過樹會枯萎、花會凋零,從不曾想過這一切都會改變、那一切都會死去。第一章花是否會感到心痛(3)

周一,悠悠早早來到學校,來不及把書包放在教室就衝向了園地裏的樹苗。上周園子裏的連翹樹枝尖端綠油油地長出了嫩芽,隔了一個周末綠芽中已星星點點的冒出些許花苞,花苞上鵝黃色的稚嫩花瓣在風中微微搖擺著,像是一個剛睡醒午覺的孩子慵懶地打著嗬欠。

“早上好,連翹花。昨晚睡得好麼?”在空曠操場上,悠悠對著花兒自言自語。

這一天,她很開心,善良的她為迎春花的綻放而歡樂。也許,正因為悠悠常常遠離朋友們更喜歡一個人蜷在角落裏,這樣的她對於大自然的一點一滴感受得尤為深刻,她愛自然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她喜歡雨滴、喜歡風聲、喜歡陽光、喜歡四季。

後來,連翹花慢慢壓彎了樹枝,桃樹漸漸枝繁葉茂,海棠也長出了零星的花瓣。在這一切美好中,悠悠升入了六年級。

每天還是平時一樣,交作業、上課、下課、留作業,然後放學。悠悠快樂著開心著,雖然同學們早已不再關心操場後麵那一隅開得正盛的花。在下學期的一個課間,悠悠習慣性的看向窗外那熟悉的景色,這一看,她吃了一驚。

從一年級到六年級的班級園地都是一番狼藉的景象,野花被斬草除根,還裹著泥土的野菜根無助的翻倒在石灰地上。在那些她親手掛上了彩帶的樹杈上站著一個中年矮個子男人,用力壓斷一根根並不粗壯的樹枝,也許他累了,於是變換姿勢改為雙手抓住樹枝,用腳狠狠地踹著那羸弱的枝幹,樹下,還有幾個人,一個人隨手把劈折了的桃樹枝仍在一邊,另一個人揮舞著鐵鍬一鍬一鍬地猛鏟著迎春樹的樹根。這一刻,悠悠驚呆了。

她來不及想明白人們為什麼要砍倒這些樹,更來不及想明白人們為什麼最初要決定開辟這一片園地。此時的她,除了震驚,隻有心痛。這也是第一次,張悠悠感受到了心痛,感受到了自己信任的人帶來的傷害。

悠悠沒有出去,一則因為已經上課了,二則她不知道該怎麼出去麵對那滿目瘡痍。直到放學,她才緩緩走向那一片已成曆史的桃花源,樹枝上還有未開完的花,那一個個花苞無言的麵向大地,無人憐惜。花瓣撒了一地,混在泥土裏沾上了點點泥漬。最觸目驚心的還是那鮮嫩秞白的樹幹,原本的完整的枝幹被人力生生撕開了一道道口子,像摔在地上的西瓜,四分五裂。悠悠蹲在地上,安安靜靜的看著這些曾經鮮活的生命,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安慰自己還是悼念花兒,這樣默默地看了好久,夕陽西下,悠悠知道該是說再見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