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頓,又說:
“越是在這種時候,咱們更不能哭哭啼啼、軟弱無能。旁的不說,咱們幾個都是有子女的,各自看好孩子、看好自己宮裏人才是正經。昨兒玉貴人不長眼,衝撞了皇後,皇上有多不痛快,咱們都是瞧得見的。聽說,廈公公昨兒送玉貴人回承光宮的時候,她嚇得腿軟的都直不起來的。宮裏現在也就咱們幾個位份高點兒,更是得自矜主位身份,管好宮裏人,別讓那起子眼皮子淺的吵了尊上的清淨。”
三人對看一眼,都肅容道:“謹遵娘娘教誨。”
齊淑妃眉頭深鎖,昨天朱宜修小產,玄淩召她去儀元殿書房安排交待事宜的時候,她偷偷瞥到了案上奏折的一點點內容,知道玄淩的低氣壓還要持續很長時間。隻是軍國大事,她一個婦道人家,又怎麼敢付諸於口,隻能細細叮囑了苗、李、馮三人,
“莊華貴妃人是不在了,可咱們活著的人總不能跟著她都去了吧。都說日久見人心,若是惦記她,隻多疼長茂和予汐一些,多幫襯幫襯信貴嬪就是。總也算全了咱們和莊華貴妃姐妹一場的情誼。”
日子還要過下去,但玄淩反而連著幾個月都沒有去昭陽殿,也不召幸其他嬪妃,隻是一個人獨宿在儀元殿。真寧放心不下玄淩和朱宜修,屢次去勸,總是無功而返。加上太後纏綿病榻,真寧索性讓人送了信給涼州的丈夫陳舜,隻說太後身體不好,要在宮中多逗留些時日。
昭陽殿裏,繪春繡夏染冬都有些沉不住氣,幾次勸朱宜修去儀元殿跟玄淩聯絡感情。朱宜修隻是笑笑,並不以為然,她知道玄淩一定又是遇到一個一時過不去的坎兒。在這種時候,有的人會果斷伸出手拉對方一把,但朱宜修知道,默默等待也未嚐不是一種溫柔。
真寧是越看越急,眼看著就要到年尾了,她還得回涼州跟丈夫過年,走前非把這事兒解決了不可。
這日,真寧也不顧李長的阻攔,徑直闖進了儀元殿禦書房,正巧碰上玄淩和幾個大臣在議事。為首的正是朱宜修的小舅舅扈自芳,坐在扈自芳下首的男子和少年真寧隻覺得眼熟,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真寧也懶得追問,直接對著三人指著門口道:
“孤有極為要緊的事同皇上商議,請三位大人暫且移步側殿。”
話說的算不得客氣,眼神更直接就是“出去!”的凜厲。
那三人麵麵相覷,都忘了行禮,隻看向玄淩。玄淩眉頭一皺,
“皇姐,軍國大事,不是婦道人家能夠參與的,皇姐還是……”
“所以孤才請三位大人回避。”
真寧眼神堅定,直直盯視玄淩,玄淩吞了一口口水,一下子想起了四歲那年,玄濟故意把自己推倒在地,接過被真寧用柳條追著滿紫奧城抽打的事兒。玄淩心中一抖,要是真寧是皇子,說不定先皇早就立太子了。
玄淩隻好點了點頭,“好吧。”他看向那三人,
“自芳、隆竹、全忠,你們三個先去側殿吧。”
三人退下。玄淩方道:“皇姐說說你那比軍國大事還要緊的事兒吧。”
“皇上,你跟阿宜到底怎麼了?她剛剛小產昏迷不醒那會兒,你急得麵上不見半點血色,她一醒你倒是把人打入冷宮了?”
玄淩嘴角扯出一絲僵硬的笑容,“皇姐說什麼呢?隻是最近前朝太忙了,朕……”
“別說什麼你太忙了沒時間去昭陽殿的話,淩兒,我是你姐姐,有些事兒你瞞得過阿宜也瞞不過我。”
真寧不依不饒道。
一聽到真寧喚自己的小名,玄淩抿嘴一笑,隻是那笑容漸漸凝在眉間,變成難以化解的悔恨,
“皇姐,朕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宜修啊。”
玄淩狠狠咬住唇,緊緊握住案上的琉璃紙鎮,雖然這個動作對克製住眼淚沒有任何幫助,
“皇姐啊,朕犯下罪業,害得宜修的孩子都保不住,朕有什麼臉去見她!”
“什麼罪業?我怎麼聽不懂?”見玄淩隻是掉淚,真寧有點急了,“你倒是說啊!”
玄淩深吸了一口氣,把在吐蕃和大理的事兒簡單說了說。真寧聽得目瞪口呆,憋了半天方道:
“是……是夠缺德的……”
玄淩看了真寧一眼,眼淚更是如開了閘一般噴湧而出,真寧自悔失言,忙安慰道:
“姐姐不是這個意思,好多話你比姐姐知道的多。你是帝王,身上背負的責任和重擔豈是常人所能想象的。聽章彌說,阿宜懷長樂的時候身子就有些虧損沒養好,懷這一胎的時候她又用心過度,再加上玉貴人衝撞於她,她難免動怒,才失了孩子。”